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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64)+番外

严清怡脑子转得飞快。

用来敷衍薛氏的那套说辞不可能说出口,而陆安平心思细密堪比林栝,胡编乱造个理由未必能蒙混过去。

严清怡索性直接拒绝,“我不告诉你。”

陆安平明显愣了下,“为什么?”

严清怡不答,反而问道:“不知表哥是否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之人?”

陆安平气道:“自然不是,大丈夫理当襟怀磊落,我陆某行事素来没有不可告人之处。”

“表哥身正不怕影斜,对此讹语置之不理便是,何必计较出自何人?再说,我交往之人都是寒门女子,即便表哥知道,还能特特找上门寻个说法不成?倘若如此,那也算不上襟怀磊落了。”

陆安平一时语塞,情急下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严清怡笑笑,屈膝福了福,“表哥且去忙,我着急回家,先行一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安平看着她笔直却略显单薄的背影,点点头,“有意思!”

回到家,严清怡将袁秀才原话说了遍,薛氏叹道:“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好在袁先生还愿意帮忙……我和了面,咱们晚上包饺子吃。”

济南府有这样的规矩,“送客饺子留客面”,给人送行的时候会包饺子,而接风的时候多是擀面条。

严清怡想起分别在即,心头顿时鼓胀胀的,酸涩得难受。

从芯子里,她并非薛氏原生的女儿,可这十几年,是薛氏辛辛苦苦地将她拉扯大,她生病时,薛氏煎药喂饭,她害怕时,薛氏温声陪伴。

是薛氏庇护着她,给她一个家。

若不是惦记着前世的爹娘,她实在不想离开薛氏。

这一夜,薛氏哭哭啼啼嘱咐她许多话,严清怡一遍遍地应着,好歹劝服着薛氏入睡。第二天,薛氏起了个绝早,擀出来两碗面,她一筷子未动,只不错眼珠地看着严清怡吃。

严清怡食难下咽,勉强吃完了。

刚过辰正,陆家丫鬟上门来请,薛氏红着眼圈将严清怡送出胡同口,又拉着大姨母叮嘱半天。

大姨母无奈地道:“三妹尽可放心,我只把阿清看得跟我亲生女儿一般,绝不会让她少了半根毫毛。”

那边二姨母在马车里搂着蔡如娇更是哭成泪人似的。

大姨母见状,索性做出副黑脸,让丫鬟将二姨母请下去,大声吩咐车夫驾车。

马车启动刹那,严清怡透过车帘缝隙,恍惚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她急忙撩起车帘往外看,果然,在路旁树荫下露出靛蓝色衣衫的一角。

严清怡咬咬唇,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

脖颈处,她用五彩丝线打了条细细的络子,络子的另一头,那只玉指环正贴合在胸口。

出城十里有处驿站,大姨母令马车暂且停下来稍作休整,叫来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对严清怡道:“以后她们两个就跟着你。”

两位丫鬟跪在地上齐声道:“奴婢见过姑娘。”

严清怡谢过大姨母,亲自将两人扶起来,分别问了名字。

圆脸的叫做春兰,长脸的叫秋菊,都是以前在大姨母屋里服侍的。

大姨母又对蔡如娇道:“你自家里带了两个,用惯了的人暂且用着,等到京都之后再给你添两个人,给阿清也添两个。”

蔡如娇眼圈仍红着,哽咽着道:“谢谢大姨母。”

大姨母爱怜地替她擦把泪,“好孩子,不许再哭了,眼都肿了。难不成跟着大姨母就像进了火坑似的,这么不乐意?”

蔡如娇含泪笑道:“大姨母就会取笑人,我只是舍不得我娘。”

大姨母眼角扫一下严清怡,严清怡神色淡淡的,脸上半点泪痕都没有。

大姨母暗叹声,“也不知这位到底是心大还是心冷,都是头一次离家,蔡如娇哭得妆容都花了,她却没事人似的。”

歇息了半个时辰,略略用了些茶点,再度上路。

这次,严清怡与蔡如娇一同坐进了大姨母那辆马车。大姨母的马车要宽敞些,里面也摆着冰盆,并不觉得闷热。

而陆安平兄弟三人则骑马跟在车旁。

严清怡总算弄明白了,她们一行共八辆车,其中三辆是载人的,另外五辆装着箱笼物品。因怕路上不太平,又另外请了车马行的护卫随行。

载人的这三辆,她们坐的是最舒服的,其余八个丫鬟婆子挤一辆,另外空出一辆是怕万一哪位少爷累了,可以随时上去歇息。

连续几日,每天都是清早启程赶路,正午最热的时候在客栈休息,等天气稍凉了再继续赶路。

严清怡坐在马车上,虽然可以撩起车帘看外头的风景,可一路除了树就是草,再好的景色看久了也着实生腻。

第七天清早,终于到达了京都。

其时城门乍开,青黛色的城墙上架着重檐歇山屋顶的门楼,万千道金黄色的光线照射在嵌着琉璃瓦的屋檐上,光芒璀璨。檐角用青石雕刻成的鸱吻威猛凶恶,傲然俯视着地上的芸芸众生。

蔡如娇掀开门帘贪婪地盯着外头的一切。

严清怡则低眉顺目地坐着,神情虽然浅淡,可内心早已翻滚起来。

阔别十年之久的京都,她终于回来了。

这一世,她定要阻止前世的惨事,要护住她前世的爹娘和兄长……

第46章 新居

正阳门离六部最近, 一般进京办事的人都愿意从这个门进城,故而这个门也最拥挤。

陆家虽是官眷, 可在满地贵人的京都却根本不够看,陆致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更没有资本加塞进城,只能老老实实地排在后面等着。

蔡如娇干坐在马车里,有些不耐烦,撅着嘴抱怨, “真慢,到底几时才能进城?要不让表哥使银子打点打点?”

大姨母笑道:“初来乍到,规矩一些好,再稍等会儿, 旁边的车辆不也都等着?”

严清怡偷偷撩起车帘一角往外瞧。

旁边停着三辆一色一式的马车, 黑漆车身嵌着如意纹的花梨木窗,车前张着三檐凉伞, 凉伞是红浮图顶墨色茶褐罗为表红娟衬里。

万晋朝的规矩,只有四品以上官员才可以张褐盖, 其中一二品官员可以用银浮图顶, 三四品官员则用红浮图顶。

显然是高官家眷。

这样的人家, 在京外完全可以横着走了, 可在京都依然是要规规矩矩地等, 耍不起横来。

严清怡暗叹声, 正要垂下车帘, 忽听后面马蹄声纷沓而至, 夹杂着皮鞭的破空声,“让开,让开,老子的马鞭可不长眼。”

紧接着一行五六人疾驰而来。

最前头那人身穿青莲色长袍,身形敦实,浓眉大眼,手里乱挥着马鞭,不正是罗雁回?

以前,在家中,罗雁回也是个急性子,心直口快的,但是还算懂规矩,在祖父跟父亲面前总是恭恭敬敬的,没想到在街头,竟是这般跋扈。

城门口,密密地排了两列等候进城的车辆,还有不少行人以及挑着菜的农户,他快马扬鞭,也不怕伤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