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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58)+番外

严清怡道:“吃了两只包子,娘呢?”

“你表哥叫了桌席面,一大桌子菜连半数没吃上,我本想留着夜饭吃,谁知你表哥打发伙计连盘子带剩菜全带回去了……那盘子咕噜肉酸酸甜甜的,你肯定爱吃,可惜了的。唉,你找几件体面点的衣裳出来,明天好生打扮打扮,别像今天似的寒酸,我去把院子扫扫窗棂擦擦,家里虽简陋,总得干干净净的。”

严清怡应着,扬声将薛青昊叫出来帮忙打扫,她回东厢房把明儿要穿的衣裳裙子找了出来。

衣裳是去年做的青碧色短衫,裙子则是林栝给的那块妃色布料。

青碧配妃色原本不太协调,但短衫上绣着红色腊梅,罗裙上则绣了碧色兰草,看起来相得益彰。

看到罗裙,不可避免地想起林栝。

他动作温柔地替她拭泪,笨拙地拍打她肩头,明明是个不谙情~事不曾与女子亲近过的人,却能想到帮她端水洗脸。

还有她说平白无故地骂了人,他不假思索地站在她这边说,是那人该骂!

说话时,他温热的气息就在她头顶回旋,密密实实地笼着她。

严清怡心头既酸且甜,情不自禁地红了脸。

她想去京都,却不会与表哥或者表弟亲上加亲,林栝待她的情意,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

反正林栝也得去京都,她就在京都等他,等他武举高中,等他打仗立功,等他与她成亲。

严清怡想一想,掏出自己平常用的荷包,穿针引线飞快地绣上一丛水烛,唤了薛青昊进来,“帮我跑趟腿,送给林教头。”

荷包是藏青色细棉布做的,原本绣着白色的玉簪花,很是清雅,这会儿再加一丛绿色水烛,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薛青昊皱皱眉头,“这好看吗?”

严清怡道:“管这么多,让你去就去呗。记着,这事儿就你知我知,再有林教头知道,不许告诉第四个人……娘也不行。”

薛青昊顿时想起适才听薛氏说过的话,骤然睁大眼睛,喜道:“姐,你是不是跟林大哥好?”

“不是!小孩子家胡说八道什么?”严清怡红涨着脸,“赶紧去,回来还得干活儿。”

薛青昊将荷包忘怀里一塞,正要走,回过身问道:“就送荷包,有没有别的话?”

严清怡犹豫会儿,“没有,就说大姨母一家要进京赴任,可能会带我去住一阵儿。”

“啊?”薛青昊惊讶声,没顾得上多问,撒腿跑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薛青昊大汗淋漓地回来,进门先往厨房去,舀一瓢水“咕咚咕咚”灌下肚,又问,“姐呢?”

薛氏斥道:“让你扫院子,又疯跑到哪里去了?你姐出去买西瓜,明儿你姨母来,总不能连片瓜也吃不上。”

薛青昊忙去拿扫帚,薛氏道:“不用你,你姐早扫干净了。你好生把你屋里东西收拾整齐,记得明早起来头一件事就是叠被子。”

薛青昊胡乱地应着,把书案上文房四宝以及书册都归置好,眼瞅着严清怡抱一只大西瓜进门,忙迎出去接在手里。

他力气比严清怡大,毫不费力地将西瓜放进厨房,掏出怀里一封信交给严清怡,“林大哥给你的,就写了五个字。”

严清怡眼一瞪,“你偷看了?”

“没有,没有,”薛青昊连忙否认,“林大哥写的时候我帮他抻纸来着,他没说不让看。”

严清怡打开信皮,里面四四方方一张纸片,又瞪他一眼,“巴掌大的纸还用你抻?”

薛青昊跳着脚解释,“他开始写得多,我帮他抻着,后来就团了不要,只挑出一句重新写了。”

严清怡没再理会他,取出纸片,上面简简单单五个字,“磐石无转移。”

不由弯了唇角,长长舒一口气。

就知道,他那么聪明的人,定然是懂她的。

水烛又名蒲草。

汉乐府里有这样的句子,“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她送绣着水烛的荷包就是向他表明心迹。

转天一大早,薛氏就催促着严清怡姐弟起床打扮。

薛青昊穿了严清怡刚做好跟林栝一式一样的裋褐,严清怡则穿了昨天挑出来的衣裳,梳了堕马髻,又特意戴了朵鹅黄色的忍冬花。

直等到午正三刻,陆家的丫鬟带着个婆子过来送信。

婆子看着跟薛氏年纪相仿,穿了件丁香色的潞绸褙子,紧实的圆髻上插着两支银簪,耳垂上也挂着银耳珰,皮肤白净,身材略有些发福,显得很富态,说话时带着谦卑的笑容,“我家太太刚在客栈安顿好,这会儿正吃午饭,因一路劳顿实在坐倦了马车,又心思是自家姐妹并非外人,就让小的来请薛娘子并府上姑娘少爷移步客栈叙话。马车已经在胡同口等着了。”

显然,二姨母已经与大姨母见过面了。

否则不会让陆家的丫鬟跟着来,而且口口声声称薛氏为薛娘子。

严清怡忽地有些了解薛氏的感受,一母同胞的姐妹三人,薛氏生得最温柔漂亮,可最属她过得不如意。她决定今天定要为薛氏挣回点面子来……

第42章 比较

二姨母蔡家的马车看着挺普通, 只比车行里的黑漆平顶车略微宽了几分, 车身上嵌了个铜牌, 上面刻着草篆的“蔡”字。

婆子殷勤地搬来车凳扶薛氏几人上车。

刚进去, 便感觉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完全不似外头那般酷热。

严清怡细细观察, 见两排座位之间的木桌下面摆着只铜釜, 有白色水汽丝丝缕缕发散出来, 想必里头盛的是冰块。

木桌上拓了凹槽, 可以容纳茶壶茶盅,即便策马快跑也不至于倒洒。

座位上则铺了蕲竹编成的簟席,坐上去凉而不寒。

严清怡暗叹声,夏日冰贵, 她一路从东昌府到济南府也不知用去了多少冰,看来二姨母家里是真富有。

约莫一炷香工夫,马车停在同福客栈门口。

同福客栈是济南府最为昂贵的客栈之一。

靠街是幢二层小楼,看着跟其余客栈并无差别,里面却别有洞天。正中挖出来一面湖, 湖里养了各色荷花。此时正值花期,荷叶田田荷香淡淡,极为清雅。

沿湖四周盖了七八座青砖围墙的一进小院落, 以供人口多的大家庭居住,每座小院都有伙计随时等着驱遣。

二姨母便住在这样一座小院中。

婆子引着薛氏及严清怡姐弟径自进了厅堂。

厅堂里面或坐或站了不少人, 都是女眷并无男丁, 正当间位于首位的除了大姨母外, 另有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妇人。

妇人穿件银红色流霞纱的袄子,头上戴一对双蝶穿花簪,碟身是用金丝缠绕而成,蝶目镶着黑曜石,看上去闪亮夺目。

很显然,这就是二姨母了。

见到薛氏,二姨母忙站起来抱住薛氏痛哭起来,大姨母也陪在旁边落泪。

哭了片刻,丫鬟婆子纷纷上前解劝,又端来铜盆伺候着三人洗脸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