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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257)+番外

也不知七爷说了什么,那微笑忽地消失不见,很快换成黯然神伤的样子。

严清怡还得再看,魏欣已经抖着喜帕过来,凑在她耳边悄声道:“七爷生得再好,也用不着这样隔着窗子眼巴巴地瞧,以后有得是你看的机会。”

严清怡脸色一红,刚要辩解,魏欣已经当头将喜帕蒙下来。

眼前立时变得暗红一片,只能看清脚下方寸之地。

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用大红绉纱做喜帕,绉纱透亮,可以看到外头的情形,不至于像现在似的两眼一抹黑。

正思量着,感觉有人搀住了自己的胳膊,半扶半拉地将她带到厅堂。

厅堂上首传来魏夫人的声音,“三娘家中长辈不在,老身就卖个老,暂代长辈之职,有几句话叮嘱于她。”说着,叮嘱她几句“往之女家,必敬必戒,以顺为正”等话。

严清怡一一应着,屈膝拜了拜,由钱氏扶着走出门。

薛青昊已经在二门那里等着,见严清怡出来,立刻蹲下~身,将她背到花轿上。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与锣鼓声,花轿稳稳地被抬了起来。

严清怡掀开喜帕,趁着没人看见,转了转脖子。

凤冠实在是太重了。

这还是万皇后当年与康顺帝成亲时候戴的,单是中间那只七尾凤钗就将近三两重,凤头口中还衔着红宝石,凤尾上缀着黑曜石,做工非常精致。

内侍送玉如意时,将凤冠也送了来,顺带还捎来万皇后的口谕,不外是要她以七爷为重,谦卑顺从。

身为女子,总归要听夫君的。

严清怡轻轻叹一声,感觉轿子晃晃悠悠的,竟然还没有走到王府。

黄米胡同离积水潭算不得远,有半个时辰足够了,现在约莫着大半个时辰了。

严清怡透过微微晃动的轿帘往外瞧了眼,认出是长安街。

难道是要绕着皇宫转一圈?

这么酷暑的天气,竟是不嫌热吗?

严清怡又偷偷往前看,见最前面两排共八人,手里各执一木牌,牌子上涂着朱漆,正面朝前,估摸着应该写着双喜字。

紧接着是八人的礼乐队,有挎腰鼓的,有吹唢呐的,还有打铙钹的。

再然后,七爷骑一匹枣红马居中,两边各一位礼部官员相随。

青松青柏两人身穿红色裋褐与其余侍卫紧跟其后。

又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严清怡看着街上景色,知道快到积水潭,忙整整凤冠,将喜帕戴好,正襟危坐着。

没多大会儿,锣鼓声伴随着鞭炮声又劈里啪啦呜哩哇啦地响起来。

轿子稳稳地停下来。

钱氏上前掀开轿帘,将严清怡搀扶下来,往她手里塞了条绸缎,低声道:“抓紧了。”

如果抓不紧,绸缎落地,就意味着婚姻不到头。

严清怡点点头,将绸缎在腕间缠了一道才又抓在掌心。

跨过火盆,踏着铺了红色毡毯的甬道,走上几阶台阶,穿过一个小院,又上了台阶,这才进到拜堂之处——中路的正殿,中和堂。

严清怡瞧不见屋里众人,可听着耳边不时飘来的寒暄声说笑声,猜出前来道贺的官员定然不少。

只站了数息,便听到内侍独有的尖利的嗓音唱道:“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接着便是排山倒海般的唱和声,“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严清怡本也想随着跪下,一双冰凉的手止住了她。

康顺帝沉着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今儿是朕的幼弟平王大喜之日,众卿家且随意作乐,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少顷,丝竹声起,唱礼官高亢地喊道:“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二拜国君,然后夫妻对拜。

行过礼,又听了康顺帝与万皇后的教导,严清怡被簇拥着送到畅合院。

畅合院放着冰盆,刚进去就觉得清爽宜人,夹杂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将严清怡满身的暑热顿时散了个干净。

严清怡深吸口气,被钱氏引着坐在床边。

有人笑问:“七叔呢,还没过来?”

另一人答:“圣上还在说话,想必送了圣上回宫就能过来。”这声音应该是安郡王妃的。

又有人道:“不用着急,先前四弟成亲,也是等送完父皇才喝的合卺酒。”

这是恭王妃的声音。

严清怡静下心一一分辨着。

没多大工夫,有人推门而入,屋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招呼声,“七叔”,“王爷回来了。”

有人乐呵呵地道:“王爷快挑开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须臾间,一角大红色的袍襟出现在视野里。

严清怡不由地挺直了身子。

就感觉眼前骤然明亮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有数息的不适应,眨了眨眼,才看清面前人的样子。

如玉的肌肤,精致的面貌,黑亮的眸子映着满屋子的大红色,眸底深处藏着身穿大红喜服的小小人儿。

对上她的眸,七爷翘起唇角,脸上浮起浅淡的微笑。

严清怡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默默地垂下头。

喜娘夸张地叫一声,“新娘子可真漂亮。”

安郡王妃笑道:“那当然,要不平王也不会亲自迎回来。”仔细打量严清怡两眼,“往常就已经很好看,今儿更加美了三分。”

旁边恭王妃与定王妃附和着笑,“堂婶说得不错,七婶果然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还是七叔有眼力。看着牡丹花绣得跟真的似的,可见七婶女红定然非同一般,往后可得指点一二。”

这种场面上的话,严清怡自然不会当真,并不作声,只微微笑着。

这时喜娘递过两只缠着五彩线的酒杯,“喝过交杯酒,举案齐眉到白头。”

严清怡接过酒杯,与七爷对视一眼,同时喝了交杯酒。

喜娘笑着唱了撒帐歌,又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

安郡王妃笑道:“咱们该坐席去了,留着新人在屋里说说话。”引着屋里一众妇人鱼贯而出。

只留下严清怡与七爷两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

外头隐隐传来妇人们的嬉笑声,丝竹的咿呀声,以及丫鬟们急促的走路声,显得屋子愈加静谧。

七爷凝神望着严清怡。

她戴着华贵的凤冠,白净的脸颊染着浅浅粉色,柳眉用了螺子黛,细长温婉,唇上涂了口脂,红润亮泽,只那眸中水光盈盈的,不像是羞怯,倒更像是哀怨。

七爷想起她写的书信,又想到她这些日子的操劳辛苦,不免有几分懊悔。

那天,他看到她跟林栝站在树影里,男的英武女的温婉,俨然一对璧人,心里着实是有些吃味的,可又拉不下脸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去黄米胡同质问她,便狠下心晾她几天,盼望着她能想通了跟他说几句暖心的话。

她倒是写了信,可信上除了王府那些琐碎之事,半句甜言蜜语都没有。

他在户部主事,往来公文上有时候还会写几句王爷祺安等话,她却是连公文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