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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246)+番外

严青旻看着银票默默地点头。

银票是四四方方的暗黄色表纸,左边写着“四海钱庄”,右边写着“通存通兑”,正中是“纹银二十两”的字样,上面盖着朱红色的印章。

记忆里,他曾经也见过这么一张纸。

在严清怡盛绢花样子的针线笸箩里,他偶然间看到了,本能地感觉是值钱的东西,就夹在书本里打算用来买纸笔。

严清怡跟他要。

他问严清怡,“这是什么,能不能当银子用?”

严清怡回答,“不能,就是张纸,没用的东西”,然后当着他的面儿,毫不犹豫地撕了。

他记得清楚,被撕掉的那张纸上,写着“纹银十五两”的字样。

十五两银子!

足够他读五年书都不止,严清怡伸手就撕了,却还告诉他,家里没有银钱,供不起两个人花用,让他停了读书,只供薛青昊学武。

那时候他年纪小,轻而易举地就被糊弄过去了。

现在,他很想知道,假如自己再拿着银票问严清怡,她还会说那是没用的东西,然后一把撕掉吗?

严青旻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低低嘟哝一句,“长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严清怡完全没想到严青旻要进京来寻她。

这些天,七爷再没有来寻她,也不曾打发人来送过信,倒真是守了未婚夫妻成婚前不得随意见面的规矩。

严清怡心里有愧,倒是认认真真地替他做了身直缀,又开始绣帕子。

帕子是灰蓝色的细棉布,右下角用嫩黄色的丝线绣了弯明月,明月旁边是一颗星子。

图案简洁大方,而且非常容易绣,才刚一天工夫,就做出六条帕子。

第二天,严清怡将直缀并帕子一并包好交给辛姑姑,“请刘五受累跑一趟,送给七爷,就说我最近在读范参政的诗。”

辛姑姑答应声,提着包裹去了外院。

不到半个时辰,那只包裹就放在了和安轩的太师桌上,而七爷却不在。

他正在坤宁宫陪万皇后说话。

天气暖了,柳枝吐了新绿,地上草芽发出嫩黄,这勃勃生机让人精神振奋。

万皇后心情愉悦地说:“这已经三月了,再过三个月你就要成亲了。前两天我还跟圣上提起过,几位殿下成亲前都去尚寝局挑女官侍候过,你什么时候得空也去挑两个。”

尚寝局就是记录圣上召寝的机构,也备有熟知房事的女官用来教导皇子行周公之礼。

恭王、定王等人年满十五就已经知晓床笫之事,饶是如此,成亲前还特意另选了女官侍候。

而七爷已经弱冠还从不曾与人同寝过。

眼看就要大婚了,理应熟悉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找不到去处。

七爷思量片刻,应声“好”。

万皇后笑道:“你去挑个顺眼的,要是伺候得好以后可以带着,伺候得不好就另外换人……孩子最好别留,嫡子出生之前先别要庶子,否则容易生是非。”

七爷一一答应,告辞出门。

回到和安轩,瞧见了太师桌上的包裹。

小郑子原样转述了刘五的话,“严姑娘最近读范参政的诗,又因天气暖了,用不着再穿棉袍子,所以就做了身直缀,另外绣了六条帕子。”

七爷先抻开直缀瞧了眼,直缀用的是宝蓝色的杭绸,袍襟绣了一枝松枝,细看之下,松枝间另有女萝草缠绕其上,非常精致。

帕子怕是简单,不过一星一月。

想起她特意提到的范参政,七爷轻轻“哼”一声,唇角慢慢勾起个美好的弧度。

片刻,将一条帕子塞进怀里,其余的连同直缀都交给小郑子,“衣裳我明儿就穿,帕子都收好了,一条都不能少。”然后叫上李宝业,“走,往尚寝局去……”

第157章

御花园里连翘正当时, 成片成片的黄色, 把冬季的沉闷一扫而尽,增添了无穷的新意。

七爷慢慢踱着步子, 突然就想起怀里那方帕子上绣着的星月。

切,还特意告诉他是范成大的诗。

难道他就猜不出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既然知道这一句,为什么不绣成满月?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想到这一句, 七爷心跳立时停了半拍,急忙加快步伐。

尚寝局的掌印太监听闻七爷要来,老早就候在门口。

见到七爷,先躬身问了安,又低低道:“现如今, 局里有八位侍寝女官, 都是调~教好的, 其中五位还不曾服侍过人, 都在后头等着,待会儿就将她们叫过来。”

七爷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须臾,便闻衣裙窸窣,有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女官们鱼贯而入, 停在七爷面前。

七爷抬眸, 顺次打量过去, 这几人或清丽或秾艳或纤弱或丰满, 相貌体态各有不同,却个顶个都是大美人。

只是她们的神情却都一般无二,恭顺且拘谨,又隐隐透着些渴望。

七爷淡淡道:“你们当中伺候过人的留下,其余的退了吧。”

有三人往前迈了一小步,另外五人屈膝行个礼,悄无声息地退下。

七爷缓了声音道:“我只问几个问题,你们如实答来……你们头一次侍寝,怕吗?”

三位女官彼此对看两眼,俱都点头,“怕。”

“怕什么?”

有一人答,“怕疼。”

另外两人道:“疼的话,闭上眼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就是怕伺候不好,惹得贵人发怒。”

七爷再问:“可有缓解疼痛的法子?”

女官们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掌印太监斥道:“磨蹭什么,赶紧说。”

其中怕疼的那位低声道:“就是动作收着些,别,别太心急。”

另两位则支支吾吾地答:“要是贵人能多加怜惜,会好一些。”

七爷似懂非懂,却已不打算再问,挥手让她们退下。

掌印太监赔笑道:“女子头一次承宠免不了的,七爷体恤她们,愿意多问两句,有些爷根本不管不顾……七爷要是怕受不住,事前用些助兴的药,可略解疼痛,再就多使些手段,等磨得兴致上来,那点子疼也就不算什么了。”

七爷点点头,思量半天,问道:“你这里可有那个,那个画册子?”

“有,有,”掌印太监忙不迭地答应,“什么样的都有。”打开书柜,拿出来好几本,翻给七爷看,“都是请善工笔的匠人画的,清楚细致。”

七爷瞟过一眼,心头顿时“怦怦”跳得厉害,强做镇静道:“就这本吧。”

掌印太监双手呈给七爷,恭敬地问:“七爷选定了哪个,等夜来给七爷送过去。”

“不用”,七爷淡淡拒绝,起身接过那本画册傲然离开。

初春的风像个顽皮的孩童,呼啦啦地翻动着书页,露出里面或坐或立的男女。

七爷顿时感觉手里像是攥了块燃烧着的火炭,一把塞给李宝业,“你拿着”。

李宝业比小郑子还小一岁,才刚十六,瞧见书页,更是羞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