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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205)+番外

辛姑姑瞧一眼严清怡脸色,笑道:“饭已经好了,这就摆出来。那两位爷……”

秦四娘道:“他们在外头吃,我听阿昊说男女不能一桌吃饭。”

严清怡笑着点头,“男女七岁不同席,以前家里窄巴没这么多讲究,又不是外人,往后是得分开了。”

秦四娘见严清怡被糊弄住,心头一宽,加上着实在外头跑得饿了,见上来饭,顿时住了话语,大口吃起来。

严清怡心里存着事,没什么胃口,只略略动了动筷子。

等撤下杯碟,严清怡让月牙将薛青昊叫来。

薛青昊没进门,就站在梧桐树下,笑着道:“以后我要开始读书了,得先把规矩立起来。”

月色浅淡,枝桠的阴影正打在薛青昊脸上,一半儿明一半儿暗。

严清怡浑然不觉他的用意,听着话语有道理,披件斗篷也走到树下,低声吩咐,“有两件事要你做,头一件是去黄华坊的东堂子胡同找陆安康,要是陆家搬走了,你就到会同馆去打听陆致。别人问你什么事情你别说,等见到陆安康,让他去枣林街接人。”

薛青昊疑惑地问:“接谁?”

严清怡道:“陆安康明白,你照原话说就行。第二件是找个店面大的文具铺子买两刀上好的纸笺和一盒墨锭,然后到翰林院找章越。你是要跟着他读书,得先奉上拜师礼,然后问清每月束脩,再商定上课的时间……章越是前科进士,又是庶吉士,学问自然是好的,听说他待人处事也极通达,他说多少束脩你就只管应着,往后好生跟他学。”

夜风吹动树枝,枝桠摇晃不止,映在严清怡脸上的黑影也摇晃不停,看上去晦涩不明斑斑驳驳。

可声音仍是温和轻柔,不徐不疾的,像是春日暖风。

薛青昊突然就想起在济南府的情形。

长姐卖杏子得了钱,就会买只猪耳朵,或者买二两卤肉,娘亲煮一大锅面,再拌个蒜泥黄瓜或者蒸茄子,一家五口人围坐在杏树下的矮桌旁吃。

阳光透过杏树繁茂的枝桠照射下来,每个人的头上都笼着光影。

那个时候他最盼望的就是玉兰花开还有杏子熟,这样长姐就能赚到钱买糖吃买肉吃。

现在想想,那会儿长姐不过也只八~九岁,怎么就能担负起养家的担子?

而他现在已经十三岁了,不但一文钱不曾给家里挣过,反而还时不时地招惹是非。

薛青昊既心酸又觉得懊悔,眼眶一阵阵发热,忙掩饰般低了头,只听严清怡又叮嘱道:“这是二百两的银票,你去钱庄换成一百两一张五十两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其余三十两兑成白银。买纸墨许是得五两左右,再让文具铺子给你两只清雅点的信筒,把五十两和二十两的银票分别放进去。单看章越要的束脩多少,如果每月一两,你就把二十两的银票交给他,说是先交一年的束脩,如果每月二两,就给他五十两的,说是两年束脩……”

“姐,你真啰嗦,”薛青昊打断她,咧开嘴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怎么跟先生讲。”

严清怡失笑,无奈地叹口气,“好吧,这事就完全交给你。”想一想,犹自不放心,“你对京都不熟,要不跟李实一道去吧,或者跟刘五打听好路,别满大街地瞎跑,又跟今天似的天黑了才回家。”

薛青昊痛快地答应声,接过严清怡手里银票。

第二天,严清怡继续缝那件圆领袍。

秦四娘也没出门,吃完早饭闲着没事,刚要拿起扫帚扫院子,被个婆子夺去了,又想进厨房洗菜择菜,被厨娘请了出来,只得去跟严清怡诉苦,“我这闲着太难受了,浑身不自在,你给我找点活计吧。”

严清怡朝西厢房努努嘴,“你挑块布,给自己做件家常穿的袄子。”

秦四娘连忙摇头,“这不行,我拿不了针,也坐不住。”叹一声,在炕边坐下,“我还想开馆子挣大钱,可昨儿听李奎说,双碾街这边的铺子要好几千才能买到,就是租,一个月也得几十两银子,就这还没有好门头。唉,春风楼的生意真是干的好好的,平白无故招惹上人,现在就勉强保住了本钱,根本没挣到……要不干脆仍回济南府,有李实在,济南府至少没人惹我们。对了,跟李实说说,还是回去,顺便看看那边铺子怎么样了,虽然冬梅月月都来信,可看不见真金白银我心里不踏实。”

严清怡索性放下手里针线,认真地跟秦四娘商议,“七爷给了我一些银钱,买店面肯定不够,但租个三年五年不成问题,你先拿去,快要到年底了,往外出脱铺子得多,好生寻摸着说不定能租一处好地角。”

秦四娘不假思索地拒绝,“我不要,这钱不是自己的,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欠的情分越多越难脱身……我们在这里只会拖累你,这次要不是春风楼惹出是非,你也不至于求到七爷头上。”

“跟你们没关系,”严清怡眸光一黯, “这本就是早两天晚两天的事儿,倒是我没少带累你们。”

秦四娘突然拊掌笑道:“什么你们我们的,说这些生分话干什么。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现在却真的打定主意了,我们就回济南去,以后你得了自由还可以有个投靠之处,否则都待在京都,说不定被人一锅端了。”

严清怡忍俊不禁。

七爷如果真想一锅端,就是躲回济南府也没用。

可见秦四娘态度坚决,便不再劝,只道:“你再跟李实商量商量,也不知他家里松口没有,我先前觉得他浮夸,处得久了,觉得他能靠得住。”

秦四娘无谓地说:“要是松口我们就成亲,不松口就算了。我反正是不打算另找,至于李实,随他再娶别人吧,我不可能给他当小,被人呼来喝去打来骂去的,宁愿一个人自在。”

话出口想起严清怡的处境,连忙掩住嘴,解释道:“我不是说你。”

严清怡苦笑,“你原本也没说错,我跟你一样想法,只不过……”

造化弄人罢了!

临近黄昏,秦四娘估摸着李实他们快回来了,就到外院去等,没多大会儿,就见李实跟薛青昊还有那个叫做刘五的侍卫勾肩搭背地进了大门。

秦四娘看到薛青昊脸上亢奋的笑容直觉得没啥好事,便问:“你高兴啥?”

薛青昊倒不打算瞒她,咧着嘴道:“在会同馆附近又见到林栝了,这次我们可没吃亏,我也没嚷嚷……刘大哥可是真人不露相,跟我师傅比也不相上下。”

刘五笑道:“薛兄弟高看我了,秦虎在道上是有名的能人,我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秦四娘没心思听他们互捧,见薛青昊脸上没添新伤,便将李实拉到一旁,说起回济南府的打算。

李实顿时嚷起来,“回济南没问题,可我娘再逼我成亲怎么办?这次是趁他们不防备跑出来的,下次可未必能有机会逃。”

刘五听到吵嚷声问道:“什么事情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