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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181)+番外

细细打量眼严清怡身上墨绿色的斗篷,青碧色棉袄和姜黄色裙子,轻轻“呵”一声,“我竟是忘了,表妹身上还带着孝,那就不能来了。”

果然,陆致又要得势了。

果然,蔡如娇对她是恨之入骨。

可蔡如娇有什么理由恨她,有什么资格恨她?

严清怡深吸口气,脸上挂出个甜美的笑容,“真是可喜可贺,我的确还在孝期,不能当面给姨父姨母道贺,还请表姐代劳,就祝他们官位坐得高,夜里睡得香吧。也跟二姨母问声好。听说二姨母流放到湘地了,那里的人喜欢吃茱萸,不知道二姨母吃得惯不惯?湘地蛇虫之物多,瘴气毒物也多……唉,也不知能不能熬过三年。大姨母是使银子把流刑改成输役,二姨母怎么不想法子也留在京里?”

说罢,再不看蔡如娇,加快步伐往回走。

回到家中,才觉得浑身上下冻得发木,身上的衣裳,从斗篷到棉袄,早就被风吹透了。

严清怡不敢大意,赶忙煮了碗酽酽的姜汤,趁热喝下,又热一碗小米粥权作午饭,吃完后就盖着被子躺下。

这一觉仍是迷迷糊糊,时睡时醒,最后饥肠辘辘地醒来,发现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出是什么时辰,而屋子里冷得犹如冰窟,北风穿过细小的窗缝,呼呼地往里钻。

探手摸到棉袄,刚坐起身,就感觉有千万根银针同时往脑子里扎,头疼得几乎要炸开。而嗓子眼里又干又涩,像是着了火。

严清怡暗叫不好。

昨天扫雪是热了一身汗出门,回来路上被蔡如娇耽搁那些时候,定然是着了凉。

她懒得动弹,却不得不挣扎着下地,先摸黑找到火折子点燃油灯,重新生了火盆,塞进两根炭,觉得身子暖和了些,才头重脚轻地往厨房去。

厨房更是冷,屋角养鱼的木盆上面浮着一层薄冰,仅存的三条鱼一动不动地俯在盆地,间或口中会吐出个小小的气泡,彰示着它们仍然顽强地活着。

灶台上的肉皮冻已经冻得结实,透过晶莹的肉冻能看清里面均匀细长的猪皮。

严清怡根本不想吃,先生火烧了半锅水,沏在茶壶里一壶,其余的温在暖窠里,再然后下油锅,做了碗面疙瘩汤,没滋没味地吃了。

外面终于透出一丝亮,远处传来公鸡嘹亮的啼鸣声。

严清怡捧着茶壶回到东次间,将茶壶放到床边矮几上,合衣躺下了。

似是刚合眼,就听外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严姑娘,严姑娘。”

严清怡难受得要命,有气无力地下了床,才刚把衣衫整理好,来人已推门而入。

是魏欣身边的碧玉还有另外一个面生的婆子来送年节礼。

都是些鸡鸭鱼肉以及茶叶、点心,不是贵重东西,却样样俱全。

严清怡扶住门框站着,连连道谢。

碧玉瞧出她神情有些异样,关切地问:“姑娘生病了?”

“昨儿受了凉,许是染了风寒”,严清怡勉强笑道,“麻烦两位替我给老夫人和夫人磕头,再给几位姑娘问好。我怕过给你们,就不留你们坐了。”取了两角碎银,正要打赏她们。

碧玉忙道:“不要不要,来时姑娘特地嘱咐过,严姑娘跟姑娘一样,没得要赏钱的。”说着告辞离开。

魏欣听说严清怡生病,立刻跳了脚,“她病得重不重,请郎中看过没有,吃的什么药?”

碧玉回答道:“病得不轻,严姑娘的脸煞白煞白的,像是站不住似的。屋里没有药味,应该没请郎中……严姑娘屋子太冷了,一点热乎气都没有,我站那不过盏茶工夫,觉得浑身发抖。”

“我得看看她去。”魏欣忙寻出大毛衣裳,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去正房院找钱氏要车。

“不许去,”钱氏立刻拒绝,随即缓了声音道,“你去有什么用,会看病还是会煎药。严三娘本就病着,还得打起精神招呼你,净跟着添乱。”扬声唤胡婆子进来,“你往前院看看府医在不在,带着府医往阜财坊那边给严家姑娘瞧瞧病,再挑个手脚利索的婆子跟着照料两天。”

胡婆子应声离开。

魏欣撅着嘴不满地盯着钱氏,“我也去,我不添乱,就看一眼不成?”

“不成”,钱氏毫不通融,“今年天冷,你不出门不知道,外头得风寒的到处是,诊治不及时死了的也有。明儿是腊八,很快过年了,你想染上病?你染病不要紧,过给祖母怎么办?祖母年纪大了受不住。还有这一大家子人,你想正月里全家都病恹恹地出不得门?”

魏欣无法反驳,跺下脚道:“要不等三娘好了,接她进府过年,她一个人多孤单?”

钱氏长长叹口气,“你这脑子能不能动一动,要是平常,咱家多她一个还热闹些。但是三娘身上有孝,她倒是跟咱们一道吃酒作乐,还是自个在旁边看着?这么大的姑娘了,开口之前都不寻思寻思。”

且说胡婆子叫了先前姓张的婆子,又往前院寻了府医,正要出门,在角门处遇到了淮海侯送范大档。

府医跟胡婆子连忙行礼。

淮海侯随口问道:“是往哪里去?”

胡婆子笑道:“是以前来过的严姑娘,怕是染了风寒,五姑娘惦记着她,夫人就打发过去瞧瞧。”

范大档眸光闪动,朝淮海侯拱拱手,“侯爷留步,我这就回了。等正月里,再来给侯爷请安……”

第118章

和安轩里。

七爷神情淡淡地说:“让青松备车。”

小郑子听闻, 连忙劝阻,“七爷打发人去瞧瞧就罢了,这阵子京都风寒厉害, 要是过了病, 七爷的身子可受不住。”

七爷仿似没有听见, 吩咐李宝业取来狐皮大氅,胡乱披上匆匆往外走。

小郑子“扑通”跪下, “爷不能去, 皇后娘娘特意嘱咐了,这阵子不让随意出宫, 免得带了病回来……”索性往地上一趟,“爷要出门,得从奴婢身上踏过去。”

七爷抬脚踢在他腰眼处,“死士都是直接拿刀抹脖子,赶紧滚一边去领板子。”

小郑子没办法, 灰溜溜地爬起来, 进屋寻到手炉, 往里装两块炭,快步追出去塞进七爷手里, 又苦着脸哀求,“爷千万得当心, 看一眼就赶紧回来。奴婢这里备着姜汤……”

七爷根本不理会他, 扶着青柏的手上了马车。

此时胡婆子已经带着府医去了荷包巷, 这次熟门熟路的, 见没人应,径自推门进去。

严清怡刚下床,正找绣鞋。

胡婆子一把扶住她,“姑娘别起来了,快躺下。”抬着她的胳膊往床上架,只觉得她的手像是被火烤过似的,热得灼人。

待严清怡躺好,左右看一眼,没找到遮掩之物,出去对府医道:“有劳先生去试试脉。”

府医打眼见严清怡面色潮红,心里已有几分成算,抬手按在她腕间,凝神试得数息,微微颌首,“寒凉入体邪犯卫表,是风寒之症。我先开个解表化湿扶正祛邪的方子,每日两次,早晚各一,若是明日此时高热不退,我再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