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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165)+番外

倒座房最大的缺点是南墙上没有窗,整个封死的,门窗都开在北墙上,光线不好,冬天会非常阴冷。

严清怡叹口气道:“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那个跨院?”

“好,没问题,”张经纪满口答应,掩上门,带着严清怡两人顺着白庙胡同往东,走不多远到了荷包巷。

那个跨院就在巷子尽西头,靠着拐棒街。院墙是青砖垒成,粉着白灰,看上去挺新的。

大门开在南墙,是蛮子门,涂着黑漆,上面还贴着鲜艳的春联。

张经纪掏出钥匙开了锁。

院子果然不大,东西约莫两丈长,南北还不到两丈,中间只摆了个大水缸养了两株莲花,再无别物,倒是东墙角从主院斜出来一支杏枝,上面缀着桂圆大小的青杏子。

严清怡又进屋里看了看。

格局跟济南府东四胡同的宅子差不多,中间是厅堂,东西都是卧室。不同的是,厅间隔成两半,北间是个小小的厨房,南边则摆着一张太师桌四把太师椅,算是个待客的地方。

次间摆着床榻以及衣柜矮几,东西很齐全,收拾得也算干净。

严清怡心里有了数,对张经纪道:“我眼下做不得主,要回去跟家里主事的商量一下,明后日再给你答复。”

张经纪道声好,与严清怡一道出了门,各自分开。

回客栈时,严清怡特意打量一下四周,街面上很清静,行人不多,周遭也没有杂货店或者集市等。直到走出去约莫两刻钟,才看到摆摊卖菜以及卖各样布匹杂货的集市。

正如张经纪所说,地角确实偏了点儿。

严清怡刚回客栈,还不等歇过来,薛青昊也回来了,笑呵呵地说:“见到秦师傅了,从明儿起我就跟着他先练着,然后请大师择个好日子再行拜师礼……荣盛车行后面有个演武场,里面还安着秦师傅很厉害,站在梅花桩上也能健步如飞,我觉得跟林大哥差不多,说不定比林大哥还厉害。什么时候林大哥回来,让他们比试一下。”

严清怡嗔他一眼,“你这脑袋里天天都寻思什么?”又提起上午看的房子,“不知道你到荣盛车行要走多久,我看中的一处怕是有些远。”

薛青昊浑不在意地说:“姐不用管我,师傅让我每天至少跑十里路,多走会儿不算什么。”

严清怡道:“那明天就搬过去,早一天搬就省一天银子。”

薛青昊叫道:“那还不如这会儿就搬,还能再省一天。”

“现在都晌午了,今天过去也开不了伙。不如就在客栈里耽搁一日,吃过午饭我出去买些盘子碗的,还得买纸笔,把该买的东西都置备齐了,明早搬过去再买柴米油盐等物。”严清怡扳着指头数算,突然想起还没问张经纪是按月交租钱还是一次交半年的。

如果交半年的话,她手里的现银还不够。

严清怡思量片刻,取出一支金簪,到银楼换了十四两银子。

第二天,薛青昊先去跟秦虎告了假,回来与严清怡一道找张经纪立了契约,交满半年租金。

客栈掌柜待人很和气,吩咐伙计驾车把他们的行李送到了荷包巷。

严清怡跟春兰在家里把床铺铺好,各样东西或收在衣柜里或摆在架子上,薛青昊则走出三里路挑回来满满一缸水,又去买了米面菜蔬。

三人忙碌了整整一天,总算收拾妥当,可以正经八百地过日子了。

严清怡刚离开济南府,青柏就收到了福满酒楼付账房送来的信。他掐算着日子估摸着严清怡应该到了京都,又去找秦虎确认过,才来到和安轩。

小郑子正陪七爷对账,见到青柏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扬手将他唤了进去。

七爷拨拉着算盘珠子,淡淡问道:“什么事儿?”

青柏顿一下,“严姑娘进京了。”

七爷手指一颤,算盘珠子错了位,只得吩咐小郑子从头念着再打一遍。连着算了几次,每次数目字都合不上。

小郑子恼怒地瞪一眼青柏。

都怪他说的不是时候,心乱了,口诀跟指法都不对,怎可能算好帐?

七爷“啪”地合上账本,对小郑子道:“算了,先拿走吧,明儿再算”,起身打开窗户。

带着松柏清香的夏风扑面而来,令人为之一振。

小郑子将账本摞在旁边,因见茶盅里颜色已淡,捧着茶壶出去另沏新茶。

青柏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

片刻,小郑子捧着茶壶进来,将茶盅里残茶倒掉,续了新茶。

七爷浅浅啜两口,取出尚未完工的几块碧玺石,拿一块牛皮用力地揉搓。这几块石头是出了正月之后,七爷精心挑出来的,先雕刻成型,再用砂纸打磨,等用牛皮抛光之后便可以镶嵌了。

七爷搓完一块换另外一块,直到四块碧玺石尽数变得光滑润泽晶莹璀璨,才淡淡舒一口气,问道:“她进京干什么,住在哪里?”

青柏连忙回答:“她胞弟想拜秦虎为师学功夫,现在他们住在荷包巷,在阜财坊跟咸宜坊相邻的地方。”

阜财坊和咸宜坊都是贫寒百姓居住之处。

七爷没再吭声,指尖轻轻抚摸着茶盅上艳丽的大公鸡,开口道:“去银作局找个匠人过来,我要镶一对耳坠和一对金簪,皇后娘娘的千秋马上要到了。”

万皇后的生辰是在五月初九,还有三天工夫。

青柏应声好,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身后七爷道:“你告诉青松一声,明天备车去荷包巷看看。”

此时的严清怡正给林栝写信,“……若是从宣武门进城,就直接往北走,过了都察院还往北经过白庙胡同,往东不远就是荷包巷。屋子还不错,可惜地方偏院,买菜吃水都不方便,院子也小,但是门前有一小片空地,我打算种几棵月季花……”

啰里啰唆写满两页纸,用糨糊封好信皮,又找出针线笸箩接着做绢花。

丰城胡同有个驿站,回来时候经过集市,以前在济南府没有卖掉的那些她都带了来,正好把绢花卖了再买些菜蔬回家。

第二天,严清怡早早做好饭打发薛青昊出了门,她则收拾完碗筷,打扫过院子,重新梳了头发。

荷包巷对面,极不起眼的角落里,停着辆外表看来非常普通的黑漆平顶马车。

车夫不知去了哪里,只留马儿在无聊地趵着蹄子。

七爷悄悄掀开车帘一角,正瞧见严清怡提着包裹卷儿与春兰一道走过来。

她穿件天水碧的袄子,湖水绿的八幅罗裙,脸上脂粉不施,发间金银皆无,就只一根竹簪轻轻巧巧地绾在发髻上,看上去素淡寡净。

这件袄子,便是当初严清怡离京时穿过的那件。

那时候穿着还算合身,这一年过去了,袄子反而变得肥大了,穿在严清怡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

先前那张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却明显小了,圆润的下巴瘦成了尖下巴。

神情还算好,眸里带着浅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