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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14)+番外

严其华手里正编柳条筐,闻言眯缝了眼打量她,长长叹口气,“我不是拦着不许,早先也应了你。可花费又多出许多,家里这情况……既然你愿意出,我也不多说什么,他想去就去。”

严清怡进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严青昊。

严青昊噘着嘴小声道:“爹不是没钱,头几天黄仁贵买走两张条凳和六把椅子,得了半吊钱……他一准儿给了小寡妇,我看到她到铺子买过肉。”

严清怡忙止住他,“这事咱们心里明白就行,千万别往外说,传出去娘被人指指点点,咱们也跟着受连累。”边说边翻着他整理出来的衣裳,将两件破烂得不像样的挑出来,又把她春天时候穿过的两件添了进去。

这时,薛氏买菜回来,掏出一把铜钱数出十八文对严青昊道:“听你曹婶子说,每月的食宿要另给,你拿着,当心丢了,另外三文留着嘴馋时候买块糖吃。”

严青昊看向严清怡,见她点头,方接在手里。

再待两天,严其华背着铺盖卷把严青昊送到了府衙。

自打过完中秋节,天气仿佛一下子变冷了,又下过两场秋雨,风骤然肆虐起来,吹得树叶哗啦啦往下落。

幸得薛氏有打算,趁着天暖和时把夹袄棉袄都备上了,只是冬天的厚被还没有做成。

娘俩见家中严青昊兄弟的被子都破得不行,干脆买了新棉花和细棉布,厚厚实实的絮了两床新被。

以前的被子盖久了,棉花发沉,又送到弹花匠那里弹了弹,重新絮过。

忙完这一切,严青昊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先前白净的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说,唇角还破了皮,沾着深褐色的血渍。

薛氏吓了一跳,将他拉到面前,心疼地问:“怎么弄成这样?”

严青昊想笑,可扯动了嘴角,顿时“嘶”一声,苦着脸道:“都皮肉伤,教头让两人对打,别人都是打肩膀打胸膛,我个子小,脸上就捱了好几下。”

“哎呀呀,”薛氏从暖窠里倒出点温水,用棉布帕子沾着轻轻给他擦拭灰尘,“要不今年就算了,明年咱们再去。”

严青昊抿着嘴不说话,头却是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过得一刻钟,严清怡从回春堂买了药酒跟伤药回来,对薛氏道:“娘去买两根大骨炖个汤吧,我给阿昊上药,擦过药好得能快些。”

薛氏道声好,提着菜篮子出了门。

待她离开,严清怡将瓷瓶打开,用指尖轻轻挑出一点药膏,匀在严青昊脸上,“听大勇说,你跟人打架了,先前是我考虑不周,要不还是等你长两岁再去?”

严青昊倔强地道:“不,田二胖不走,我也不走,我得比他强。”

“田二胖是谁?”

严青昊目中蕴着泪,“就是那个小寡妇的儿子,他也去学武,是爹给他出得钱。”

严清怡大惊,心头火蹭蹭地往上蹿,手中瓷瓶险些跌落在地。

有这么当爹的吗?

自己亲生的儿子不管,却上赶着供给别人家的儿子。

思及此,忽地生出个念头,稳稳心神,低声问道:“田二胖长得什么样儿,跟你有没有点像?”

严青昊犹豫着摇摇头,“看不出来。姐的意思是……”

严清怡叹口气。

有大房家的严青贵在,她怎可能不多想一层?

如果田二胖真是严其华的儿子,倒真是要好生谋算谋算了。

严清怡上完药,嘱咐道:“回去后好生看看田二胖的模样,对了,他今年多大?”

“十岁,比我还大一岁。”

严清怡拍拍他肩头,“你好生跟着教头学,再对打时候躲闪得快些,别总吃亏,伤药你带着,需要的时候就擦点儿,要是别人需要也别小气,学着结交些人,也免得被欺负。”

严青昊一一记在心里。

等下次回家,严青昊支支吾吾地说:“大勇哥说,田二胖嘴唇薄得像刀片,一看就是个小心眼爱记仇的人。”

严其华就长了双薄唇。

严青昊更像薛氏,是忠厚老实的长相,而严青旻……也是一副薄唇。

严清怡辗转反侧大半夜,第二天送严青昊出门前,低声吩咐他一席话……

第12章 教训

府衙位于南关大街北面,占地百余亩,分为东、西、中三路,中路是正房,分大堂、二堂与三堂,大堂是知府开读诏书接见官吏审理公务之处,二堂是知府处理日常事务所在,三堂供知府日常起居。堂后有花园,是知府家眷居住的地方。

西路与东路皆比肩中路,西路为军厅、粮厅,东路则是迎宾游宴之所。

在西路公廨以北有处规模颇大的演武场,后面数排简陋的青砖号房,严青昊等近百名前来学武的少年就住在此处。

此时刚吃过午饭,还不到训练时间,少年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闲话。

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两人就产生了口角,先是互相指着对方鼻子吆喝,接着就动起手来。

旁边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半大小子,很快将两人围成一圈,这边喊着,“二胖,弄他”,那边叫着,“以大欺小要不要脸?”

中间翻滚在一处的正是田二胖跟严青昊。

田二胖仗着身高死死压住严青昊,严青昊却不服输,一把揪住田二胖的头发往下拽。

两人僵持不下。

吵闹声传进旁边公廨,一位穿着靛蓝色裋褐的少年面沉如水地走出来,抓住一人问了下情况,冷声喝道:“闲着没事儿是不是?都去蹲一个时辰马步,有不服的去找教头分辩。”

围观之人见是他,“哗啦”四散离开,只剩场中犹在纠缠的两人。

少年揪住田二胖肩头,稍用力将他拽起来,“田二胖你一天不找事难受,欺负年纪小的显你本事?”

田二胖被他禁锢着,严青昊趁机一脚踹在田二胖肚子上。

田二胖吃痛,猛地挥开少年的手,“林栝,你他娘的少拉偏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伙的……你搞清楚没有,是这小子先挑的事儿。”

林栝目光冷厉,“是你先动的手!”

“是他满嘴喷粪先骂我,”田二胖伸手怒指着严青昊。

严青昊梗着脖子道:“我说的是事实,你就是个没娘养没爹教的,你娘做的丑事,前后街谁不知道?”

田二胖又急了,双眼瞪得血红,“严青昊你这个王八羔子,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林栝,放手,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揍。”

林栝手一松,田二胖倒在地上。

严青昊撒腿跑进号房,拿帕子沾了冷水往脸上擦,边擦边龇牙咧嘴地喊疼。

“我来吧,”曹大勇接过他手中帕子,摇摇头,“你明明打不过二胖,还每天挑衅,这不是自讨苦吃?”

严青昊木着脸,“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我看你是头被门挤了,”曹大勇哭笑不得,“挨揍挨上瘾了?要不是林栝出面制止,我看你这张脸都要肿成猪头了。”

两人正说着话,林栝推门而入,瞧一眼严青昊,淡淡道:“有劲儿没处使就去蹲马步,堂堂男子汉整天跟妇人似的满嘴都是市井流言,嫌不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