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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凛冬去见你(50)

那就有可能是他并不想在明面上和宋文华为敌?

整件事似乎在朝着不可预测也不可掌控的方向进展,那杯热水并没有驱走寒气,蓝微越想越感到冷意遍袭全身。

目光掠过电脑旁边的台历,定了定神,今天是12月7号,旁边写着“大雪”。

时间过得真快,再有几天就到蓝荣华生日了。

蓝荣华生日跟蓝微没差几天,说来也神奇,蓝微生日在小雪后一个礼拜,而蓝荣华刚好也在大雪后面一个礼拜左右,父女俩的生日就像说好了似的。

自从家里破产后,蓝荣华便没有再过过生日。小时候蓝荣华总是忙于工作,一年到头也难见他几面,有时候好不容易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吃个饭,吃着吃着又被叫走了,在蓝微的印象里,童年是和孤单联系在一起的,连保姆都比父母亲,后来家道中落,父母遣走了照顾她多年的保姆,很长一段时间蓝微都很难过,也难以适应。

只有蓝荣华生日那天是最热闹的,也因此,小时候蓝微最期待的不是过年,而是蓝荣华的生日。

小时候父母对她宠溺,每到蓝荣华生日那天,家里到处都是人,商界政界要客济济一堂,衣香鬓影,酒肆环绕,谈笑风生,蓝荣华带着她挨个敬酒,见过她的人无不夸上一句“蓝董,令千金可真是美人胚子啊”。

蓝微从小就生得美,这样的话听得多了,也不稀罕,当着众人的面抱着蓝荣华的脖子撒娇,“爸爸,我要上楼练琴了。”

说是练琴也不过是她不想再这儿待下去的借口,她的父母希望把她培养成窈窕淑女,她自己不喜欢那一套。

那时候没有人不会给她面子,全都宠着她捧着她,即便当众甩脸子,也多得是讨好她赏脸的人,即使这句话听起来像有赶客之意,但也都笑着说,小姑娘怕生,蓝董,您就放人上去吧。

熟一些的爱开她玩笑,张景就是其中之一。他是蓝荣华多年好友,也是从小看着蓝微长大的,对她甚是宠爱,举着酒杯说,“放你走可以,不过,你得先替叔叔干了这杯酒。”

蓝微嘴巴一噘,不高兴了,“哪有大人欺负小孩的,这一杯酒下去,我都晕了,还弹什么钢琴?”

逗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可也是张景,在蓝家失势后,第一个撇清关系,躲得远远。几年前她硬着头皮去请张景帮自己一回,只是替她做个证明,让宋文华不要为难她的父母,可就只是这样,张景也不愿意。

那天茶室里,她等了一晚上,客人都散了,夜也深了,张景靠在蒲垫上,神色倦懒,叹气道,“可心,不是叔叔不肯帮你,你从小生在名利场,也该清楚叔叔是左右为难啊。”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拖着酸麻的腿脚站起来,没有半刻停留,走出了茶室。回去的路上夜路寂静,她的心也很静,那一刻她更深的明白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即使提无理要求也永远会有人卖面子的小女孩了。

从门庭若市高处立到人走楼空万人踩,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一朝失势宾客落”的滋味。

电话在此时又进来了,打断了她的思绪。

蓝微心头一跳,看到是柯灵时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好笑的发现自己现在像极了惊弓之鸟。

柯灵很少打电话,多半是有急事才会打这通电话。

蓝微开门见山问:“怎么了?”

“中午没有休息啊?”

蓝微单手敲着键盘,“不是说还要加班吗?”

停了停,她想起什么,问,“你们没去玩桌游?”

柯灵笑得贱嗖嗖的,“你说的我们指的谁啊?”

蓝微撇了撇嘴,“你不会专程打电话来找我贫的吧?”

“好了好了,你这女人,会不会聊天啊,想跟你闲贫几句都不行,你都走了,这个局组起来也没意思啊,咱们江老板吃完饭就回去开视频会议了,我们三缺一,孟响这会儿在叫人。”

蓝微挑了挑眉,“你该不会叫我过去跟你们打牌吧?”

“你要是愿意来就好了,”柯灵叹了口气,回归正题,“刚才你走之后,我问过阿舟了,他承认了。”

在柯灵说前半段话时,蓝微心跳不由自主加快,等全部说完了,反而恢复了平静,她盯着电脑上刚才打出来的一排字半秒,索性将键盘一推,站起来走到窗边,“所以你想在我这儿得到什么验证?”

“你这我都不用验证,”柯灵说,“你俩肯定处过,我早该怀疑了,之前怎么就没察觉呢,肯定是被表象蒙蔽了,现在想想真的有太多的蛛丝马迹,江榆舟看你那眼神就很不对劲,跟拉丝似的,我之前还以为是判断失误。”

柯灵说着话的时候,蓝微一直盯着对面楼上的两只鸽子看着,一黑一白,在这好几年了,有人养着的,具体是谁不清楚,很喜欢停在对面歇脚,它们有时候看起来像是一对,有时候看起来又不像,让人琢磨不透。

她知道柯灵想说什么,她给予不了答复,只能沉默地等揭过这个话题。虽然也知未必能揭过去,该面对的总归需要面对,今天不来,总有一天都会来。

见她沉默,柯灵试探道:“咱们江老板这人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是有钱啊,长得那也是顶呱呱,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这种男人你就真的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其他女人手里,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那我的性格应该是什么样?”蓝微轻声问。

这一句把柯灵问楞了,她担心道,“可心,你怎么了?”

“江榆舟说我傲慢、偏执、理性,但我现在看不到这些,一丝一毫都看不到,我倒希望我还是他说的那个样子,至少说明,我还有这份底气。”蓝微语调缓缓的,脸色很平静。

“柯灵,我连自身都照顾不暇,生不出别的心思来,更何况江榆舟,他的状态未必比我好多少,我俩恐怕连这到底是爱还是执念都搞不清楚了。相互拖拽着的感情,只会陷入旋涡,不会向上,而是向下。”

她已经一败涂地了,不想再拉一个同样满是沉疴的人,将他唯一所剩的事业摧毁,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治愈,不该像他们这样,只有负伤和更痛苦,江榆舟想要的,她给不起,他也无法将她带出这荆棘遍野的虎穴狼窝。

昨晚他问她就那么厌恶他的时候,她的回答是“我的身心都不是你的,哪来的厌恶”,江榆舟听懂了。

为什么要这样骗他,也不过是希望他能离开,这样的纠缠和拉扯对他们双方都没有好处,今天她又把项链扔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彻底断了,他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吧,录完今明两天的节目,就可以乖乖回上海去了吧。

柯灵没有明白她这番话的深层含义,但是隐隐感觉蓝微遇到了什么困难。

“可心,”她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你帮不了我。”她淡淡道。

她知道以柯灵的人脉圈不会帮不了她,是不想让柯灵为了她白担那些人情。人性的冷漠,她最有体会,她不希望柯灵因为她受那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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