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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凛冬去见你(36)

蓝微并不知道他戒烟了,只知道那段时间他烟抽得越来越少,还给他出主意说,如果想抽烟的话,可以试试口香糖。

她并不是一个黏人的姑娘,也不爱管他的事,性格不羁又爱自由,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她养的一条狗,心情好了,勾勾手叫他过去,实际上她没那么需要他,江榆舟却拿蓝微当成了救命稻草,是即将溺死的人最后对这个世界存留的希望。

对她提出的要求,哪怕只是不经意间的小需求,江榆舟全都牢牢记在心里,有时间就安排,上下张罗,忙里忙外,她开心了,他也开心。

也许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很多时候,他都没觉得是为自己在活,是个很没有自我的人。

小时候希望母亲过得好,希望给妹妹创造一个衣食无忧的环境,也希望总有一天他们一家三口能团聚团圆,他一直为这个目标努力着,好好学习,拼命赚钱,什么赚钱他就干什么,终于在三十岁之前完成了前半生的目标,唯一的遗憾就是至今还找不到妹妹的下落。

而蓝微,是他的第二个遗憾。

是遇见蓝微以后,他才发现,原来人生是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的,原来他也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事物的,不再为了别人去活。

可也是她,引他上神殿,又推他入沉渊。

那天水房里,聂微对他说,蓝微根本就只把他当成备胎,她心里早有所属。

江榆舟不肯信,回去找蓝微问清楚,她远远瞧见他过去,本来懒懒靠在栏杆前晒太阳的人,转身回教室,他几步过去拉住了她,那时候哪还管的上走廊上还有别的同学经过,只想找她把话说清楚。

得来的却是她厌恶呛声,甚至还说就算和言恺南上床,他也管不着。

江榆舟不确定她的话是否真实,他那时候还怀着侥幸,认为他认识的蓝微不是那样的人,直到聂微亲手把录音笔拿给他听。

录音里,蓝微亲口承认:“江榆舟,他就是我的备胎而已。”

而之后,她的所作所为都在印证这个事实。

她划清了与他的界限,就连假装一下也不愿意。

可就算这样,江榆舟还是在等,等她有一天能回头,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暑假毕业旅行,他让柯灵去请蓝微,就连孟响也奇怪,说你这么骄傲的人,能这样低头,实在是蓝微的面子大,这次她要是还不来,那真是太不识抬举了。

怀着期待的心情,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她的回复。

这一次,是彻底的决裂。

——有江榆舟的局,都不要叫上我。

他不知道,究竟自己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厌恶敌视,原来喜欢一个人,从喜欢到不喜欢是可以连理由都没有。

两天后,他收到了言恺南的信息。那时候还没有截图这个功能,是用相机拍下来的对话记录,头像是蓝微的,她说:“别跟我提江榆舟,我早玩腻他了。”

他彻底明白。

原来备胎是真的,原来那些情深时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原来他才是那个傻子。

江榆舟不可能再去找蓝微,他的骄傲不允许,这十年来,他一直呆在上海没有回来,一是打听妹妹的下落,二是……流放自己。

可还是每年年末都会回来开同学会,他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什么。

*

江榆舟回酒店没多久,孟响和乔岸也打完牌回来了。

两人一进来就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你说你是人吗,明知道我打牌不溜,还不肯放水,阿舟就不会像你这样。”乔岸哼哼唧唧的,强烈谴责孟响。

孟响一屁股坐沙发上翘着腿,模样吊儿郎当的:“可惜啊,阿舟又不打牌,你搁我这边哭也没用。”

江榆舟厌恶一切与赌博有关的活动,每次打牌都不会有他的参与,但是让孟响没想明白的是,明明那么讨厌赌博,讨厌酗酒的江榆舟最终却进入了金融圈。

这个圈子,在孟响看来,表面虽光鲜亮丽,但实则和赌博没有区别。

只不过赌的是更高级的东西,玩得也更大。

私底下他问过江榆舟为什么,还记得江榆舟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沉思,表情却是淡的。过了半晌他才说,这确实给我带来了一些物质财富,同时带来了影响力和话语权,我也担心会沉溺于此。我痛恨我爸,不愿意沦落成为他那样,实际上,为了达成目标,我也渐渐变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

在孟响看来,这不过是他自谦的陈述。

江榆舟一直是个很清醒的人,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如果换做是他,处于江榆舟的成长环境中,不一定会做得更好。这个名利圈能得到他想要的,他想给母亲和妹妹创造更多的物质基础,来自于他从小的不安全感。当然深陷其中也会失去和迷失很多很多,他依然能做到独善其身,这一点就很值得人佩服,可是他却还说不够清醒。

他一直很佩服江榆舟,拿他当偶像,当自己学习的楷模,本以为他已经拥有和建造了自己的王国,可是,孟响突然发现,这些眼前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场热闹的繁华而已。

“你想要什么,阿舟?”他忍不住问道。

他想要什么?

江榆舟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

记忆拉回了很多年前,他人生的很多美好似乎都停留在了高二时期,是男厕所门口,少女轻轻揉着他的头,嬉皮笑脸的样子;是只有他们两人的图书馆里,她踮起脚尖凑近他,少女的馨香弥漫而来,手心贴着他的心口,大胆而又刺激。

也是巴黎的那几个夜晚,他们相拥而眠。

他闭了闭眼睛,那些回忆慢慢远去,像手里的沙子,握不住。

孟响和乔岸来了以后,江榆舟起身去了卧室,把客厅让给他们。乔岸冲着卧室门嚷道:“你今晚哪里都没去哇,这得多无聊。”

没人回应他。

乔岸转向孟响,嘟囔:“他该不会睡觉了吧,这才几点啊?”

孟响也觉得不对劲,站起来,“我去看看。”

刚说完,卧室门开了,江榆舟抱着被子枕头走出来,孟响问:“你抱这出来干嘛,我俩没说要留宿啊。”

江榆舟幽幽看了眼他:“柯灵没来?”

“她来个屁哦,”孟响骂道,“这丫头自从有了男朋友之后,说什么晚上九点之前必须回家,不能和我们这些男人瞎混,她男朋友会吃醋,乔岸,沈鸣是那么容易吃醋的人吗?”

乔岸吃着点心,似乎认真想了想:“虽然他俩的线是我牵的,但是我跟沈那家伙已经一年半没联系了,这人是典型的有了老婆忘了基友的狗,不提也罢。”

“见色忘友呗就是,跟柯灵那家伙绝配。”孟响仰身一躺,舒服地靠在沙发上。

江榆舟走过来,随手把怀里的被子枕头扔在单人沙发上,掏出手机打电话。

打完电话,他对孟响说,“你派个人去柯灵家拿东西,帮我送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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