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问问盛少爷是不是这样,但又不肯贸然打扰他。
盛淅的父亲会是个怎样的人?
归归光是想一下都觉得紧张,那好像是她无法想象的高度——财富,地位, 肩上的责任,每一个都难以想象。
男朋友的父亲大概是……龟龟绞尽脑汁, 拼凑盛淅爸爸的模样,猜测他大概是那种……四五十的霸道总裁,一天一班飞往纽约的班机, 到了纽约,要用绿瓶的巴黎水烧开了泡西湖龙井……
……然后用做得很烂的报表抽助理的头……
“……”
归归实在不敢和四五十岁的总裁打交道, 也不想被报表抽头,苦闷地滚了滚, 说:“胃痛。”
姜骞痛苦地道:“忍着。”
“下午什么课?”归归苦涩地问,看了看手机。
盛淅似乎还在跟他爸在一块儿。
不要待太久了,你如果变成用巴黎水泡龙井的总裁我就不要你了——然后又被盛淅的父亲这个概念吓得撞了下桌子。
不对,人家都不一定想不想见我呢……归归额头贴着桌子,瑟瑟发抖地想。
万一盛淅爸爸很不好相处怎么办?还是能拖则拖的好,不见面就没事,说起来妈妈当年的婆媳关系就很紧张……
然后思归长长地叹了口气。
姜骞翻出课表看了看,说:“下午就一节《现代IC技术研讨》。”
“这个课是不是没课本?”
思归想起这是这个学期新开的课,看着自己的书架,没找到书,迟钝地问:“任课老师是谁?”
姜骞:“没写。”
“……”归归静了好一会儿,终于说:“我不信我们会有水课,你信吗?”
室友一个哆嗦:“我也是。”
归老师愁眉苦脸,姜骞看看班级群,没有任何一条与这门课有关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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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北京三十多度的天,归归一出门就觉得人都要糊了,像个煎饼一样冒着烟,抱着笔记本往树荫里躲,姜骞则觉得她很没用:“这还热?我家四月就这个温度了。”
“你家四大火炉的!”思归含泪道,“但我不是!我就是很脆弱的沿海人!”
姜骞扇了扇风,充满对沿海人的不屑。
思归拿出手机,发现盛少爷已经回了她的消息。
盛淅记性还不错,一直记得归归问他道题,很气人地顶着个卡咪□□像,拍了张他的解题思路。
——他的思路和思归的有点类似,却绕开了个弯,极具说服性,归老师看了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在哪,登时茅塞顿开。
归归又将盛淅的过程拿给姜骞看,姜骞顶着大太阳,说:“牛逼。”
然后姜骞愣了一下,问:“而且你男朋友写字是不是比你好看啊?”
归归震惊得眼睛滚圆:“你为什么总能抓住这种细节?!”
“不晓得。”姜骞答道,“直觉吧。”
“……”
姜骞这人的确有神棍气质,苍白虚弱,说话却一针见血。
归归一向在意盛少爷写字比自己好看,高中时也经常被放在一起比较,哼哼叽叽地不愿意,又和姜骞一起,顶着大太阳,往教室走去。
“IC研讨……”归归嘀嘀咕咕,“是integrated circuit的缩写吧?”
姜骞说:“对,集成电路。”
“这怎么研讨啊?”归归纳了闷:“我们高数第一章都还没学完呢,大学开学第一周就上这个东西的研讨课?这一听都是大三的应用部分吧?”
她们分明刚上大一,大学的研讨课都还没上满一个星期,猛然空降了一个高阶研讨,总让人摸不着头脑。
姜骞叹了口气,“我们课程设置真就是大乱炖吗?”
他们是创新型培养,选课都比其他本科生自由,课程表有什么变故都不奇怪。
这研讨课的教室不知为何挺偏,被定在一个挺老的楼里;她们穿过重重树影,跨越整个校区,冲进教学楼时,窗外梧桐枝叶随风而动。
如盛夏摇曳的海。
思归被大太阳晒得脸都红了,姜骞体力则濒临极限,两人拼尽全力爬上三楼,推开教室门,阶梯教室第二排第三排已经没了位置——只剩第一排边角,她们热得要死要活,找了个落座。
教室背阴,而且没有空调。
班上女生并不多,夏天男生大批聚在一起时,教室里有股不好闻的味道。姜骞拍拍她,思归立刻开窗通风。
归归推开窗户时,一枝繁茂梧桐垂了进来。
“怎么教务处选了这么个教室?”
姜骞疑惑地问:“感觉楼都快五十年了。”
思归不解摇头,周围男生嗡嗡地说话,风过树梢时如诗一般;她在树影中低下头,看见手机上盛淅问她下午教室在哪,下课他去接,又问她晚上去哪吃饭。
归归:“晚饭你不和你爸爸吃吗?”
盛少爷:“他晚上回去陪我妈。”
思归心里嘀咕你爸陪你妈你陪我……然而还没能回复,助教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助教冲进来时满头大汗,调试多媒体,接着问下面坐着的同学:
“这儿没空调吗?”
同学摇头,助教发自内心地感慨了声“热死”,又在一旁坐了下来。
“老师到底是谁?”归归好奇地问。
姜骞刚想和她展开猜测,下一秒就听见走廊里传来清朗的脚步声。
系统里不显示授课老师名字的情况十分罕见,加上这还是院里开的新课,十足吊人胃口,思归好奇地向外看——
——接着看见了熟人。
“……”
那一刹那,整个教室炸了锅。
秋老虎的骄阳下,走进来的授课老师约摸四五十岁,个子瘦高,穿着件黑衬衫配牛仔裤,夹着个金属保温杯,来到讲台前,放下杯子,慈眉善目的笑了起来。
“同学们好。”他笑道。
归归那下眼睛都圆了。
姜骞:“这谁?”
归归一愣:“他没给你面试吗?”
“没有。”姜骞说。
他不给保送的学生面试……?
归归心里百转千回。
中年人笑道。“想必你们大多数人都见过我,对吗?上次见你们的时候,我碰巧在当你们的面试官。”
然后他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外聘来的,并不属于你们的教职工队伍,而且也只会给你们上一个学期的课。你们可以叫我成老师。”
“我叫——”
中年人略一思索,随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俩字,道:
“成泯。负责你们的研讨课。”
归归:“……?”
——余思归发现,和先前所有老师不同,这个成老师并不介绍自己的教育背景。
甚至连工作背景与名字都一笔带过。
“我的课,大概和你们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成泯把粉笔一丢,道:“压力不见得会大多少,但压力的类型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