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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婿后的发家生活(145)

江月扶额,“那我还得谢谢你用心良苦?”

陆珏假模假样地摆摆手,说不用,“咱们夫妻一体,都是为夫应该做的。”

江月好笑地啐他一口,去灶上烧热水,陆珏也跟着进了灶房,揽下烧灶添水的活计,让江月安心在灶膛边的小马扎上坐下。

长得好看的人,做这些琐碎的家事也同样赏心悦目,江月托着下巴看了他忙碌了一阵。

热水烧好之后,两人各自洗漱了一番,先后回了屋。

江月将那他带回来的包袱打开,里头是一条素净却并不朴素的鹅黄色袄裙,领口和袖口处还镶了一圈白色的兔毛。

现下倒还是穿不上,但熊慧日前才和江月说过,邺城的秋天结束的快,冬日来的早,马上就要入冬,入冬的时候穿着就正好了。

包袱里头还有一些公文。

江月就把公文搁置到炕桌上,而后将袄裙收进衣柜。

陆珏看她没有露出不喜的神色,就坐到炕桌前接着处理公事。

江月将家中的笔墨放到炕桌上,问起说:“你今日心情不错,有好事发生?”

陆珏手下不停,立刻说是,说完又停顿了半晌,说:“也不算是,你想知道吗?”

江月当然是想听的,自从前头确认他就是自己的劫难所在,她就想知道一切和他相关的事儿,不然也不会在城寨里和人打听那么些事儿。

他说着话,便把手中正看着的公文往江月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可以一起看。

江月便到他身侧,挨着他坐下。

公文上头的军事用语极多,江月看得有些吃力,陆珏也不催她。

等她看完,才发现他百无聊赖,正捻了她长至腰际的发尾,在指尖把玩。

“算了,你先忙吧。”

真要让陆珏按着她这速度处理公文,怕是一晚上的休沐时间都不够用。

陆珏轻笑一下,按着他日常的速度一目十行,飞快地看完,给出批复。

少年皇子在忙正事儿的时候,神情格外的专注,并不像平时那样疏懒。

也就半个时辰,那些公文都处理完毕。

陆珏将它们随手垒起,转头才发现江月还坐在自己身侧,“怎么还不睡下?”

江月从他左手中拿出自己的发尾,他歉然地笑笑:“太忘我了,没注意到这个。你该早些提醒我的。”

江月摇头说不碍事,眼神还落在公文上。

陆珏便也懂了,她这是确实想知道军中的事宜。

他朝着江月摊摊手,然后在江月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再次拈起她的发尾,才开口道:“军中的主帅叫杜成济,那老头从前是定安侯的老部下,与我素来不对付。陛下的意思是,让他今年年关前,得交上一封令他满意的捷报。杜成济快愁得把头发和胡子都薅光了。”

细软柔顺的黑发,被少年皇子漫不经心地绕在食指之上,拇指轻轻来回摩挲狎玩,莫名得有些轻佻。

江月也顾不上管这个,正色询问道:“我听熊慧他们说,去年本就可以攻下彭城,结束这场战乱。现下你回到军中,那杜主帅和你合作,还需要那般发愁吗?”

陆珏轻嗤一声,“他怎么肯和我合作?去岁我用险招帮他打下邺城,战报传回京城,便已经盖过了他的风头。那会儿我尚是个监察呢,如今我是副帅,再合作一次,军功自然是我的。那老匹夫在前线种了那么久的‘树’,能眼睁睁看着我摘了最后的果?”

“而且你也说了,那是去年的事儿。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更遑论过了一年,时移世易,彭城不是那么好打的。”

陆珏像夫子教授学生一样,很耐心地用最通俗易懂的话语,将战事的始末揉碎了说与江月听——

今上算不得一个明君,但也没有荒淫无度,横征暴敛,只是庸碌贪色了一些。

陆家祖上连着出了好几代明君,前人种好了大树,今上躲在祖宗的庇荫里,也算得上是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叛军并不是受到不公待遇的平民起义,原身是一个名为‘极乐教’的教派。

‘极乐’是大乘佛教用语,梵文本意是幸福所在之处。

被蛊惑的教众一心以为死后就能得道成仙,便悍不畏死,且这极乐教还有奇人异士相助,会给教众服下特制的‘圣药’,让人百病全消,不觉疼痛,使得教众越发笃信教主有大神通,越战越勇。

每逢攻城,不等双方的士兵对阵,这些被蛊惑的百姓会先冲在前头,一边口中高呼‘早登极乐’,一边自愿成为叛军的肉盾。

是以,别看叛军现下只有一个彭城,兵卒总共二三万人,但起战事的时候,全城皆兵。一年的时间,也足够其吸纳和培养更多的盲从教众。

今上再昏庸,也不可能不顾普通百姓的性命——真要在史书上留下坑杀上万百姓的记录,那他必然是要遗臭万年的。

“所以,这就是为何这场叛乱经历了数年还不得以平息。一言以蔽之,便是‘投鼠忌器’四个字而已。”

陆珏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赞赏眼神。

“叛军兵卒二三万,彭城百姓也有数万,他们的供给从何而来?”

陆珏道:“彭城百姓连死都不怕了,自然也不会吝惜身外钱财,据说有人宁愿饿死自己的妻儿,也要把粮食省给叛军。而且那些个会使蛊的能人异士,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都是丘黎族的手段罢了。”

丘黎族,就是早前侵占过三城的异族。

曾经极其煊赫,让陆家那位骁勇善战的圣祖皇帝打得丢盔弃甲,龟缩到了极北之地。

江月便也懂了。叛军既有被蛊惑的百姓供给,又有异族相助,便不用烦心什么供给。

她厌恶地握紧了拳,她作为修士,再知道不过这方世界根本没有灵气,也更不可能有什么得道成仙。百姓信奉什么是各人的自由,可用信仰来欺骗蛊惑百姓为自己所用,那是真的恶心,令人不齿!

而那所谓的‘圣药’则更是无稽之谈,她作为医修,尚要根据病患的不同情况来因症施药,连灵虚界带来的灵泉水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真要有人能研制出那种东西,违背了天理循环,早就让此间的天道给弄死了,更别说大批量提供给普通教众了。

陆珏见她神色不虞,便松开她的发,改为捉住她一根手指,轻轻捏了捏,“好了,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江月摇头说不是这样,“我只是在想那极乐教所用的‘圣药’……你能弄到吗?我想研究一下。”

若是能解开那‘圣药’的秘密,让被蛊惑的百姓知道,那极乐教并没有什么大神通,加上人性本就是趋利避害,能感觉到疼痛了,百姓便也不会那般悍不畏死地挡在前头了,便也能大大减少伤亡。

少女静静看着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陆珏恍然了一瞬,想起去年这时候二人在荒野山洞中相遇,彼时她同样形容狼狈,气息虚弱,却目光清明肃然,宛如坐于高台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