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当即传来熟悉的音调。
身侧碰到的那团是熟悉的毛绒绒。
而正窝在被褥里的咚咚睡得正憨,被她半压得惨叫一声。
“………咚咚!”葛烟什么心思都飞了。
她也顾不得先前的困意,连忙翻身去察看。
幸好只是坐到了尾巴,还没到大面积坐压的那种程度。
她倒是忘了这猫格外爱钻她被窝的事。
只是就这样轻轻一碰便叫得惨兮兮的,仿佛欺负它的人有多么可恶。
葛烟觉得好笑,也知道它没什么事,捞起小猫咪揉了又揉。
咚咚哼哼唧唧的以示舒服,奈何以往近乎是溺爱它的主人在这回像是恍了神,心不在焉之余,揉弄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将再次昏昏欲睡的小猫咪往旁边挪了挪,葛烟躺入绵软的被褥之中。
彻彻底底地再无睡意。
经由刚才经理的话,她没由来却是想到那一刻………
晦暗的长廊,往来贯通的冷风。
落于发顶的清越嗓音,和那双漆沉凝墨的双眼。
分明是清冷的面容,望向她时像是牵引着的绳索,不得到她的回应便决不罢休那般。
而最终的最终。
却都是转化成他最后的那句。
………只能看到你。
窗外落雨夹雪,天际沉沉捱下来坠在城市上。
自周遭泄过来的,是顺延着缝隙,哪怕室内恒温也遮挡不住的凉意。
紧贴于肌肤之上。
这样的沉冷夜晚,按理说该裹紧被褥有个好眠。
她却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
胸臆间的冲撞,伴随着身侧小猫细微的呼噜声并在了一块儿。
葛烟望着天花板,抬手揉了揉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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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城这几天下起了大雪。
葛烟照例再去林妘那边定时打卡练舞时,山庄已然落入被雪包裹住的世界里。
周遭山影树林的青绿也半隐在了雪色之间,遥遥望去竟是白茫茫一片。
整个视野都仿佛被洗涤,纯然洁净。
落的雪大又不寻常,连带着天气也渐渐变得冷凛,再也没半分初春时节的情景。
林妘将庄园上下四层的大门和玻璃紧闭,顺带又开了地暖。
这才算是堪堪挨过去。
今天见葛烟过来,她嘘寒问暖之余就差没直接上手了,“这个天真是太绝了,怎么就能降温得这么厉害,跟鄞城那边似的。”
林妘说着,朝着这边看过来,“烟烟,你没冻到吧?”
葛烟轻摇了摇头,反倒叮嘱,“老师你才是要注意,上次的感冒你好像才刚好没多久吧?”
“还是烟烟关心我。”林妘笑眯眯的,拉着她便要上三楼。
葛烟紧跟着人,思绪却缓缓飘远了。
事实上,望着眼前的林老师………
她至今还是没有办法将眼前娇美优雅的女人,和那天连连控诉着对方的人重叠在一起。
听林妘提起鄞城,那天的画面也随之在眼前隐隐展现。
她当时无意间撞见,其实并没有偷听到多少。
只是……在她紧跟着沈鸫言要离开的前一秒。
连连控诉过后的沉默中倏而传来桌椅被推动的声响。
像是抱在了一起,又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无声中哪怕没说话,只是凭借着这样的动静便无端吸引人。
眼下再回神,葛烟望着还在和她说家常的林妘,只是摸了摸鼻子。
没再好意思去细想。
练舞是今天下午的正题。
葛烟收回心神后,照例心无旁骛。
窗外雪雾弥漫,窗内人影舒展动作映射在菱格窗上。
林妘望着眼前人,也仿佛回到了年轻时跳舞的那端时光。
同样是执着于此想要突破,每每经过练舞而催发出的热意不减反增。
葛烟未施粉黛反而更显雪肤红唇,小小的脸托起斜挑起末梢弧度的狐狸眼。
几缕碎发落在削薄的肩侧,每每因着一个动作而颤起的长睫轻眨,都像极了只在山崖边绽开的蔓沙陀罗。
无边殊色………也尽显无尽媚意。
她美得惊人,却又因为自身气质相叠,更显特殊。
堪称是过目难忘。
这种引人便将视线落于她身上的本事,还要归功于她在舞蹈中所展现出来的神采。
那是平日里葛烟所不会外露的情愫。
饶是林妘这见惯了沈家人,自诩眼光甚高,也还是会时不时地被眼前的这小姑娘给吸引住,近乎是迷了眼。
葛烟的舞蹈十分注重线型的延展,脚下功夫相当稳。
她最引人注目,且为圈内圈外津津乐道的,是被界内称之为神的四圈空转。
而在四圈空转的基础上,她不仅完成度高,线条也十分柔美,舞姿轻盈。
一般来说,空转落地不稳亦或者是下脚时的容易偏离,是一般芭蕾舞演员难以突破的阻碍。
但葛烟愣是在四圈空转的基础上,将整体的表现度空前拔高在了一个绝顶的水平上。
不论这面,带有击打的空转也是她的拿手好戏。
而需要单足支撑的弹跳,她也照样如同过水那般流畅,跳得又轻又准,又高又稳。
而这样一位基本功扎实到不行,实力拔尖到近年来几乎无人超越的金奖预订种子选手………
也有让人十足疑惑的地方。
“烟烟,其实最初开始的时候我就问过你,你也大致和我说了你的情况。”
林妘等人练完,递过去一瓶水后,温声问她,“但我很好奇的是,你这方面为什么一直放不开?”
葛烟什么都好,但鲜有参与的芭蕾舞剧类型,都是双人舞亦或者是齐舞。
只要是与人紧紧贴面,亦或者是需要有人托举的舞姿,她做不到像是其余动作那般游刃有余,几乎是凭借着韧劲儿和心气,才能将将圆满完成。
当然,虽是不怎么表演这一类,她凭借着少有的那几次,也仍是拿过奖。
先前她通过郝兰蓉找过来时,林妘最初还惊叹过。
这该是怎样的女孩,才会想着要去提升自己稍微能被称之为短处的地方。
而这,也正是林妘格外欣赏葛烟的地方。
按理说,每个芭蕾舞演员所擅长的都不同。
扬长避短,在自己的舒适区待着未尝不是件好事。
葛烟连年参赛获得金奖,水平不说维持得一如往日,就冲着那些评委的刁钻,也能知晓她在这方面下了多大的功夫。
只是,如果在年级尚轻的情况下一直没有进取,日后恐怕会更难。
林妘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想突破。
哪怕现在已经功成名就,她仍然想要去更高,也更为广阔的舞台。
葛烟这回还是没应林妘的疑惑,垂了垂似是凝了露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