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才跪在那低着头道:“回……回娘娘的话,是有一件,昨日奴才出宫时看守宫门的禁军给了奴才一块炊饼,说是看奴才运送泔水太辛苦,可是奴才与他也只不过每日打个照面的功夫,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不知为何突然间给奴才一个炊饼。”
“对对对,此人叫何贵!”他忙不迭补充起来。
老实交代还能有命,不老实交代那肯定没命,自己这个样子能不能扛过去还不好说,但也不能白白让人给害死啊!
闻言,沈榆目光清明了几分,也没有再多问其他,只是看了他眼,“鼠疫也并非无药可医,自会有人给你送药。”
太监浑身一僵,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贵妃娘娘竟然不处死自己,而且竟然还有人给自己一个奴才送药?!
对对对,贵妃娘娘还需要自己的供词,那么肯定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死了!
等回到颐华宫,沈榆立即沐浴更衣,一番折腾下来天色渐晚,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消失,空气中只有拂过的热风。
为了防止意外,她也没有再去抱孩子,只是翻看着京中商会的各路名单资料。
能在进入京城商会的多半背后都有背景,官员无法从商,所以很多商贾其实就是某些官员养的人,表面毫无关系,但实际盈利都是落在官员的手里,圈地抬价贩卖私盐捞油水的招数数不胜数。
这京城商会多半都是户部尚书的人,所以这次究竟是何人所为还真不好说。
随着殿门被推开,听竹脚步匆匆走了进来,一边将所有窗户合上,一时间殿内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光影。
“那何贵背后没有什么复杂的关系,但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被人收买或者利用,往往如此才是最可疑的。”听竹压低声音道。
沈榆一边翻看着册子,好似听见了什么,随即起身将册子放入衣橱的圣旨底下。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平地响起一道“皇上驾到”的声音。
她迈步走向屋外迎接,庭院之中跪满一地的宫人,那道玄青色的人影已经来至廊下,不等她行礼,就拉住了她手腕。
“听闻你今日去了西苑。”
沈榆脚步一顿,突然挣开男人的手,退后两步神色严谨,“太医说只要两日无事就无妨,皇上这两日还是勿要再来寻臣妾。”
李长禄站在那也是连连点头,想开口又不敢说,刚刚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劝过了皇上,兰贵妃今日才见了一个鼠疫病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是皇上非要过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霍荀看了眼面前青丝如瀑的女子,低声一笑,“朕见过的时疫数不胜数,不差这一回。”
随着手腕再次被人握住,沈榆抬头看向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面上依旧全是严谨,想说什么已经被拉进了屋里。
“此事兹事体大,臣妾不放心底下人,所以才会亲自去审问一番,倘若是一些有心之人以此来谋害皇上,那着实不堪设想。”
将人揽坐在怀里,霍荀摸了摸女子脑袋,目光灼灼,“今后这些事让下人去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四目相对,女子紧蹙的柳眉忽然松开,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眸中闪烁着一丝嗔怪,“难道皇上过来时,李公公没有说这句话?”
第115章 心声
霍荀往后靠了些许, 眉间微动,“你如今怎么与李长禄一般。”
沈榆唇角抿着一个无奈的弧度,“臣妾可比不上李公公体贴圣意, 若说相似, 那便是皆盼望皇上能爱重龙体,万事也没有皇上重要。”
捏了捏她小脸, 霍荀并未多言, 只是示意她去沏茶。
烛火摇曳下, 晚风拂过珠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屋内的冰块已化了一半,殿内依旧透着几分燥热,随着茶香四溢, 这股燥热也逐渐被掩盖。
喝了口清冽的君山银针, 男人忽然道:“此事你就无须插手了, 朕会让大理寺来办。”
沈榆拿起锦帕拭去手上的水珠,也没有多说什么,她能想到的,霍荀自然也能想到, 或许知道的内情要多的多,可见这回是真的牵扯上了朝堂, 所以他要就此截住, 也免得她把手伸太长。
查不查都不要紧,她也不想把心思暴露的太早,只要结果令人满意就行, 纵然不满意, 那就加点火,让这条轨迹走向它该有的位置, 机会来了岂能白白错过。
“可是宫闱之中难免要防范一番,倘若下回是其他宫出事,恐怕后果无法估量。”她认真道。
霍荀拉住她手,目光平和,“你好好养身子,这些事交给佟妃去处理即可。”
四目相对间,沈榆不由低下头,“这些麻烦事都推给旁人,难免会惹来怨怪,皇上可不能让臣妾难做人。”
许是想到什么,她又抬眸看了男人一眼,“不过臣妾近来的确疲倦,又要看着屿儿,是该好好调养一下,佟妃姐姐要怨怪那也没有办法了。”
这个时候清理宫闱之中一些灰色地带,正需要有一个人出来集火,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委屈佟妃一回,正好严尚宫也需要换了,她的眼皮子不需要偷奸耍滑之辈。
“好好顾着身子要紧,旁的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霍荀眼帘微垂。
沈榆还未说什么,忽然被人拦腰抱起,继而又被放在床榻之上,她紧紧揪着男人衣袖,声音轻细,“皇上不去看看孩子吗?”
视线交汇,霍荀轻轻埋首在她脖间,声音低沉,“朕少看他一眼,你才能多看他一眼。”
女子眸光微动,好似一池秋水中落下一颗石子,眸中泛起阵阵涟漪,片刻后眸中又泛上一层水光,双手轻轻揽住男人脖颈。
烛火摇曳生姿,只需床幔落下,屋内温度逐渐升高,带着几分旖旎的气息。
烛台燃尽,殿内只余一室黑暗,沈榆躺在那轻轻闭着眼,指尖轻轻勾弄着自己衣袖,她不知道霍荀突然不让自己插手宫务是因为开始心存戒心,还是单纯想让好好养着身子。
或许这两者都有,他去问杨院判有无不伤害女子身体的避子汤,可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东西,是药三分毒,多少都会损害肌理。
但是杨院判只告诉他避着日子也能减少有孕的几率,所以那几日他才不动自己,这么一听好像对方待她的确上心。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一事归一事,一旦牵扯到江山社稷,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
也许他是真的有栽培孩子的心,所以明面上从来不表现的多亲近,也是怕给孩子惹来一些不必要的祸端,毕竟母妃已经如此受宠,倘若孩子也如此,那么势必会让不少人眼红忌惮,到时候恐怕就不仅仅是后宫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