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是我们本地产的，做竹编的也是咱们自己人，可能利水叔会觉得就算积压也没有问题。”
“可是利水叔也不要太有自信，人不可能一直都保持高昂的状态，万一，我是说万一出点什么问题，导致库存再次积压，最后引起的肯定是连锁反应，到那时候，就不仅仅只是手头的竹制品卖不出去，还可能导致竹制品厂再次陷入危机，到那时候，我可不会再回来了。”
江诺很庆幸江利水是在这个时候想出这个法子，真要是等她去上学了再想出这样的法子，就算是她也鞭长莫及。
她说完后，江利水一直都没有说话。
江诺也不着急，就由着他想，自己起身去做另外的事了。
大概半小时后，江利水才回过神，看向江诺：“你的意思是，太有过年特色的竹编，等过了这个年，要还是卖不出去，就要彻底压在咱们的仓库里，一年的时间，要再等下一年，那些竹编肯定会老化，相当于彻底废了。”
他是真的想了很久，就这江诺说的话反反复复想，想出这样的结果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甚至可以想到要是仓库里真的积压了一批彻底卖不出去的竹编后，村民们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如果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他还可能会做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竹制品厂彻底在他手里废了为止。
江诺泡了一杯麦乳精，放在江利水面前：“利水叔，我知道你是为大队好，希望竹制品厂生意越来越好，但没有人能够完全预测未来，利水叔觉得好的东西，未必能卖出去。”
有些话她说了，有些话她没说。
之所以这时候把话挑明了，是因为她觉得江利水并没有做生意的头脑，至少现在还没有。
他自然可以想主意，也很有可能他的想法很好的结果，那也只是现在而已，一旦养成某些习惯，真等到改革开放，市面上做生意的人多起来，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再赔出去也很有可能。
“咱们有供销社这样好的路子，且我们的竹制品厂主要走的也是供销社，有专业的人在，我们完全可以走在供销社后头，”江诺说道，“利水叔，我觉得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前去县城供销社找刘主任聊聊。”
现在的供销社可是相当于后世的连锁超市了，而且还是国营连锁超市，后世品牌要进连锁超市还要费不少劲，他们直接搭上这条线，自然是要跟着供销社的方向走。
哪怕往后供销社的铺设面会越来越少，却不妨碍现在的供销社依然是国内销售领域的顶尖存在。
江利水处理大队里鸡毛蒜皮的事很有经验，处理农耕的事也挺好，唯独生意这块少了经验。
竹制品厂的发展需要经验累积，让江利水多跟供销社的刘主任谈，至少能在后面几年正常维持竹制品厂的运转。
再往后，要是江利水还想出昏法子，至少他们这里竹制品之乡的名头打出去，他们大队里的竹制品厂倒闭了，也会有别的竹制品厂开起来。
至少大队里的人不会愁工作挣钱的事。
江利水到这时候又反应过来一些，说话时有些犹豫：“刘主任平时那么忙，我总去打扰不好吧？”
“利水叔平时也不会有太多想法吧？”江诺笑道，“至于刘主任那里，如果利水叔就是正儿八经就竹制品的事去跟他聊，他一定会认真解答的。”
见江利水还在犹豫，江诺无奈用出了杀手锏：“利水叔，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你也不会希望这个年大家过的提心吊胆吧？”
这话一出，江利水果然很快回过了神：“对，你说的有道理，行，那我就按你说的，去找刘主任聊一聊。”
说完，他又叹了一声：“你说这高考早不考晚不考，怎么偏偏在这时候考呢，要是你还能在大队里待着，还能继续当这个副厂长，我也不用发愁了。”
江诺听着他的吐槽，心说她就是冲着今年的高考，才回去读高中的，不然她才不费那么多劲回学校呢。
至于江利水，别的不说，至少他的心确实一直都向着大队，之所以会想办法，也是希望竹制品厂越来越好，大队里的村民分的钱越来越多。
想到这里，江诺还是特意说了一句：“利水叔，未来竹制品厂要是发展越来越好，也确实要改进，但不能盲目，我觉得利水叔可以趁着去县城的机会，带几个徒弟出来，哪怕是带几个走出去不怯场的人出来也好，免得像之前那样，带出去一个个话都说不利索。”
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绝对称得上是飞速发展期，他们大队就在县城边上，如果能抓住机会，大队里没准也能走出几个在外头挣钱的人。
但前提是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能走出去。
“你说得对，我听你的，”江利水再次点头，“因为你马上要走，我确实是慌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情确实平静许多，竹制品厂发展起来，光靠一个人两个人肯定不够，总要更多的人一起撑起来，你说的事我记住了，之后我会再想法子让大队里的孩子多读书，读书能让人聪明。”
“对，就是这样，”江诺也点了头，“以后竹制品厂就靠利水叔，不对，江厂长了。”
“哈哈哈哈，”江利水心里放下，大笑出声，直直地看向江诺道，“那你今年还能在家里过年吗？”
江诺点头：“能。”
“好，”江利水一拍桌子，“我这就去跟大家说，今年咱们把分钱的日子放在小年，家家户户都给分钱，让大家过一个高高兴兴的年！”
说着，江利水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跟人说分钱的事。
没过多久，整个大队就已经传开了要分钱的消息。
再然后，是隔壁几个参与其中的大队，也得到了分钱的消息。
一整年的收获，即将铺开。
而在这一年春节前，邮递员骑着自行车飞快进入村子，一边骑车一边高声呐喊：“录取通知书到了，录取通知书！”
本就热闹的大队，随着这一阵高喊着录取通知书的声音，变得更热闹了一些。
“谁被录取了？”
“真的上大学啊？天呐！”
“到底被录取的是谁啊？”
“是江诺！”
“哎呀，我就知道江诺一定能考上，这孩子一看就聪明，她真的考上了，真的成为了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了吗？”
“考上了什么大学啊？”
“京大，考上了京大！”
“是京城的大学吗？这也太厉害了吧！”
“我决定了，我们家孩子也要去上学。”
“还有我们家的孩子，明年开学，就送去学校读书，读书的人才聪明，读了书才能挣钱，才能当副厂长。”
“对，当副厂长！哈哈哈哈哈！”
……
江诺收到了属于她的那份来自京大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3月份去学校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