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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80)

想着想着,林唯一有点儿意兴阑珊,心想,得找个机会让攸晴知道他的心意。

一顿自助餐在热闹又愉悦的氛围中吃完了,除了林唯一,其余人都是扶墙而出。

开车回酒店后,林唯一与攸晴告别,说要回房洗澡睡觉,第二天再和他们一起吃早餐。

晚上十点,攸晴提着一兜葡萄来到顶层,见王胜守在门外,说:“胜哥,我来给林唯一送点水果。”

王胜说:“我刚才进去看过,他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这么早?”攸晴挠挠脑袋,“那……你能帮我开下门吗?我把葡萄放下就走。”

王胜知道林唯一和攸晴之间有猫腻,哪会拒绝,说:“行,你进去看看吧,也许他还没睡着。”

王胜刷卡开门,攸晴走进套房,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客厅亮着灯,攸晴抱着葡萄走到卧室门边,也不敲门,轻轻地将门打开一道缝往里看。

光线立刻透了出来,攸晴探进脑袋,看到大床上被子凌乱,并没有林唯一的身影。

“林唯一?”她叫了一声,大着胆子走进去。

卧室与阳台间用的是玻璃移门,此时窗帘被拉开,能看到阳台上面向夜空坐着一个人,白色T恤,披肩长发,正是林唯一。

攸晴慢慢地走过去,一直到拉开移门,男人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攸晴得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月光如水,他舒服地窝在一把木头椅子上,腰后垫着一只抱枕,双眼微阖,神情怡然自得,白T下是一条长度到膝上的灰色运动短裤,两条腿伸得老长,双脚//交叠,脚尖挂着酒店里的白色拖鞋,右手还端着一杯泡好的玫瑰花茶,杯子上飘着袅袅热气。

“你……”攸晴心中忐忑,酝酿着开场白。

椅子上的男人已经睁开双眼,懒洋洋地说:“烤肠玉米棒,别琢磨了。”

攸晴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羞赧地抿抿唇,问:“你在等我吗?”

“嗯哼。”林朗抬头看向她,面带微笑,“赏月,品茶,等姑娘。”

“什么呀!”攸晴简直要捂脸,“不要说这种土味情话好不好!一点都不符合你的Style!”

“我是什么Style?”林朗好奇地问。

攸晴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把葡萄放到小圆桌上,眼神戏谑:“你不知道吗?学校里的人都说你是个忧郁王子。”

“这更土吧?”林朗不认同,“林唯一明明很要漂亮,平时特别讲究穿搭,那些牌子了解得清清楚楚,应该是时尚王子才对。”

攸晴说:“那只是表象,其实不管是你还是林唯一,你俩的眼神都很忧郁,就是那种……即使你在笑,也会让人觉得,你其实并不开心。”

“那是林唯一,不是我。”林朗说,“我只要能出来,就会很开心,没别的诉求。”

“真的吗?”攸晴手肘支在小圆桌上,手掌托着下巴,摇头晃脑地说,“我不信。”

林朗笑得舒展:“不信拉倒。”

攸晴想起时间宝贵,就不再闲聊天:“说吧,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这是他们在前一晚的电话里就约好的,林朗收回长腿,坐正了些,小声对攸晴说:“我要拜托你帮忙,明天,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要让林唯一去一趟他爷爷家。你要和他一起去,去了以后,别的地方无所谓,你一定要让他去三楼的小阁楼,如果门锁着,也要想办法打开,进去看看。”

这么奇怪的事……攸晴有点儿为难:“我怎么让他过去啊?没有理由呀。”

“你先试试。”林朗说,“实在不行,我再催眠他,我自己去。”

攸晴愣住:“你真的可以催眠他?”

“可以。”林朗点头,“就是时间不能太久,两三个小时问题不大。”

“你要去阁楼找什么呀?”攸晴好奇极了,“你总得告诉我,去了那边我要注意观察哪些地方,我才可以引导林唯一。”

“不找东西。”林朗说,“就是进去看看,嗯……你可以试着观察下,那个阁楼里有没有……住过人的痕迹。”

攸晴更疑惑了:“啊?阁楼里住人?住过谁啊?”

林朗错开眼神,说:“就是不知道住过谁,所以才想去看看。”

攸晴勉强答应下来:“好吧,那我明天试试,实在不行你自己看着办,我觉得林唯一不太会答应,他说他都六年没去过那栋房子了,我说要去,多奇怪啊。”

林朗说:“你不用表现得太紧张,我真的只是想过去看看,找一点回忆,明天我们见机行事,尽量不要让林唯一起疑。”

没头没尾的,攸晴分析不出林朗的意图,低下头想了想,说:“这两天,林唯一总是对我说些奇怪的话,我很尴尬哎,他都没感觉的吗?”

林朗笑而不语,攸晴急道:“你不觉得吗?那些话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在故意气你啊?”

林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头看着她,说:“攸晴,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攸晴的注意力又被带跑了:“你还会做梦?”

林朗:“会啊。”

攸晴左右端详他的脑袋,狐疑地说:“你做梦,那林唯一呢?你俩做的梦应该一样吧?你梦到了什么?”

林朗说:“我梦到,我和林唯一合二为一了。”

攸晴:“啊?”

“就是……林唯一拥有了我的记忆,和我的性格,继承了我的喜好,同时保留着他自己的记忆、性格和喜好,你也可以理解为……”林朗努力克制情绪,说得云淡风轻,“我消失了。”

“你消失了?”攸晴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后皱起眉, “怎么可能?你和他性格相差这么多,怎么合二为一啊?那真的是个神经病了!”

林朗右手搁到嘴边,低低地笑了几声:“都说了是做梦,你别这么着急。”

攸晴还在固执地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你消失。”

林朗看着她,眼神渐渐柔和:“攸晴,你要承认,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林唯一。这些年,因为双重人格,林唯一的生活非常混乱,混乱到他都不想活下去了,我和他其实一直都在寻找能让我们合二为一的方法。对人类来说,死亡是一件痛苦的事,但对我来说,没有死亡,只有消失,一个人格的消失不会痛苦。我本来就不该存在,是一种病态的产物,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而林唯一活得好好的,你千万不要难过,应该为我们感到高兴。我没死,只是和林唯一合在一起了,你看到他,就等于是看到我,可以理解吧?”

“理解不了!”攸晴从椅子上跳起来,几乎是扑到林朗身上,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分得特别清楚!林朗,他是他,你是你,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林唯一!”

林朗抱着她的腰,看着女孩不知何时已变得湿漉漉的大眼睛,心乱如麻,艰难地说:“可这具身体是林唯一的。”

“那又怎么样?”攸晴的眼泪掉下来,“林朗,如果你消失了,在我眼里就是死了,不会有什么合二为一!即使林唯一拥有了你的记忆、性格和喜好,他也永远,永远,都不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