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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130)

虹城几位知名的心血管外科医生都被邵骏叫来了,包括他的老同学丁家伟。事发突然,邵骏没办法带上所有的团队成员,和五院医生又没有配合过,只能尽可能地在虹城找到几位优秀同行,大家鼎力配合,才能让手术顺利完成。

邹敏下了直升机,屋顶风大,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浑身颤抖,哭泣着走向林海东,林海东快步向前,用力地将妻子拥进怀里。

他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邵院长来了,会没事的,别担心,阿敏,唯一会没事的。”

邹敏揪紧他的衣衫,问:“确定要做移植了吗?”

“确定了。”林海东沉声道,“唯一今天受了外伤,流了很多血,医生说他的心脏负担不了,已经衰竭了……”

前期准备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没有时间再做术前检查,林唯一和林余之被分别送进两间手术室,为他们手术的是两组不同的团队。

林唯一这边要进行两场手术,先处理腹部伤口,再进行心脏移植,邵骏暂时等待。

林余之那边的取心手术率先进行,他是个黑户,没有身份证明,目前还能自主呼吸,按照道理并不符合器官捐赠的供体规定,但林海东说了,一切后果由他承担。

他签署了几份文件,承诺DNA鉴定事后补上,文件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同意放弃治疗。

林唯一的心脏移植手术由邵骏主刀,他带来的医生为他做助手,林余之那边则由五院一位姓马的医生领衔,丁家伟和他配合。

两组麻醉师都是五院顶配,经验丰富,器械护士、巡回护士也是资深人士,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林海东已经用尽所有办法,再也找不到比到场的这些人更优秀的医护人员。

手术室里,马医生、丁家伟等人穿着手术服,戴好手术帽、手套和口罩,全身消过毒,冷静地站在手术床前。

看着床上那面容丑陋、身躯怪异的男人,马医生做了个深呼吸,说:“开始吧。”

——

茫茫虚空中,飘浮着两个年轻男人。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模一样的体型,高挑,清瘦,气质忧郁。

他们都穿着一身白衣,有一头乌黑长发,发丝在空中飞舞,两道身躯上散发出朦胧的白光,看起来就像一对纯净的天使。

四周静谧无声,他们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某个时刻,那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突然同时睁开,眼底光芒流动,他们轻扇眼睫,就像照镜子一样,看到对面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

苍白,瘦削,精致,俊美,没有任何疤痕和血迹,那么完美无瑕,神采奕奕。

他们看着对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大脑里有短暂的空白,继而同时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

如果仔细分辨,会看出他们的神色略有不同,其中一个嘴角带着坏笑,眼神有些阴郁,又有些桀骜。另一个则温和许多,眼睛清澈明亮,看着十分乖巧。

气质略微阴郁的男人先开了口,试探着叫对面那人的名字:“林……朗?”

林朗眼神无辜地看着他,像是做错事被抓包。

“你不是叫林小二么?谁给你改的名?”林唯一回想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林间溪水潺悠悠,朗月清风寄我情,够浪漫的啊,攸晴取的?”

“嗯。”林朗承认了,“小二这个名字……有点蠢。”

“哈!你才知道吗?”林唯一笑得很开心,“不是我叫‘一’,你就能叫‘二’的,唯一的意义就是‘只有一个’,没有二,没有三,没有四五六七八,就算你叫林一千、林一亿,你也永远比不上……那个‘一’。”

林朗并不会因为林唯一的嘲讽而感到生气,他早就习惯了,依旧温柔地看着对方,还因为第一次拥有这样面对面交流的机会,而感到新奇、高兴。

林唯一尝试控制手脚,在虚空中飘来飘去,发现自己的身体轻盈又灵活,那些纠缠他多年的病痛全都没有了。

他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时光,一边飘着,一边问林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林朗没懂。

“别装傻。”林唯一瞪了他一眼,“各得其所,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怎么突然不认账了?”

林朗:“呃……”

“你可真聪明。”林唯一笑了笑,“我从来都没和你说过,这样你都能猜到,厉害,佩服。”

他向林朗竖起大拇指,林朗却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不聪明,是邵骏说的太详细了,我也只是猜测,并且至今都认为,这并不是定论。”

“邵骏?”林唯一看向林朗。

“对。”林朗说,“那天……就是攸晴生日的前一晚,你和邵骏打电话,他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林唯一一愣,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攸晴出去见朋友了,他在客栈房间休息,刚洗完澡,还在擦头发,攸晴突然怒气冲冲地敲响了他的房门。

她冲进来,质问他:你别装了!你和小二其实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林唯一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他就被“一键下线”,弹去了黑暗中。

那一次的“鬼压床”时间并不长,持续了一个小时,最多两个小时,当林唯一清醒过来时,夜色已深,他独自一人躺在大床上,房里早就没了攸晴的身影。

林唯一惊魂未定,像前几次一样,没有把刚才的遭遇告诉给林小二,而是拿起手机给邵骏打电话。

他问邵骏:林余之的身体,有没有可能醒过来?

邵骏说:唯一,你不要为难我,我答应过你爸爸,不在你面前提林余之的事。

林唯一说:我知道你答应过我爸,不透露林余之的情况,可我现在必须要知道这件事,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可能!

邵骏迟疑了一下,说:理论上是有可能,因为最近几个月他的脑电波一直有波动。比较明显的几次,一次是四月九号晚上,有两三个小时,脑电波波动得特别厉害。另一次是五月四号到五月八号,时间比较久,有四五天。当时你大姨把数据发给我看,我都觉得他要醒了!不过最后,他还是没醒过来,倒是你,终于恢复了意识。后来,在你清醒后,他的脑电波又逐渐恢复平静……

……

林唯一思绪回转,看向林朗,对方继续解释着:“四月九号晚上,我们在悦来国际,有两三个小时,我催眠了你。五月的那几天……你应该也记得。”

“说起来你很过分哎!”林唯一指着他,“那两次我都是被你催眠,把我弹去那么个鬼地方!我差点吓尿!”

林朗眼神愧疚:“对不起。”

“哼。”林唯一摆摆手,大度地说,“算啦,懒得和你计较。真要较真,你其实都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

林朗困惑地看着他:“我是你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