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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之士[科举](102)+番外

喝了热茶,几人才觉得稍稍活过来了一些,自通州码头下船之后,几人坐了一路马车,才在傍晚时到达了会馆,尽管对京城的天气有了心理准备,衣服也穿得不少,下车时几人却依旧觉得手脚冰凉。

小二上了热菜,有镇江府中人常吃的淮扬菜,也有京师本地的菜色,掌柜又烫了一壶酒,柳贺喝了一口,胃也暖了不少,他读书时通常不喝酒,酒量只是一般,不过中举之后要应酬的场合变多了,酒量也稍稍增加了一些。

掌柜介绍,他是十多年前从丹阳来到京师,当了这镇江会馆的掌柜,这间会馆建于弘治年间,嘉靖时又翻新过,这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柳贺与施允在会馆中住了一日,进京赶考的士子才陆续住了进来,前几位入住的士子年纪比柳贺大上不少,几人聊过之后柳贺才知晓,这几位士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赴考会试了,他们都是嘉靖年间考的举人,年纪最大的那位已是第三次进京赶考了。

彼此通报姓名过后许久,其中一位头发已发白的中年士子忽然道:“柳泽远……你莫非就是上一科应天解元柳贺?”

“在下正是。”

“泽远兄的名声,我们在家中读书时也是听过的。”中年士子道,“你的文章我也有拜读,胜过我多矣。”

听说柳贺是解元之后,几位士子态度愈发热切,他们都读过柳贺乡试中的文章,柳贺本人一向低调,平日参加的文会不多,然而自他考中应天乡试的解元,他的名气便一日胜过一日,府中不少士子十分佩服他。

……

会试之前,镇江府的士子们都在会馆中抓紧

时间备考,随着会试之日的临近,各省的士子也纷纷在各地会馆住下,镇江会馆隔壁便是江西会馆,江西同样是文运昌盛之地,来赴考的士子数量极多。

几日之后,柳贺与施允去苏州会馆拜访了唐鹤征,对方比两人要晚到几天,一进京就给柳贺发来了帖子,之前在应天时多是他上门拜会柳贺,这回他一进京,柳贺先与他见了一面。

这几日,京中各处都是赴考的士子,有于会馆之中苦读的,也有走访各处拜访其余士子的,到了会试之年,在京的士子们也会下注猜测谁人能会试夺魁或是名列前三,应天、浙江、江西及福建几个科考大省的士子们寄予厚望,如浙江绍兴的张元忭、耿定向之弟耿定力、浙江乡试第一的黄洪宪等人,柳贺同样在候选之列。

会试之前,考生们也知晓了这一科主考的身份——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张居正及掌詹事府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吕调阳。

大明内阁学士是五品官,但因掌握着票拟之权,堪称明代权力的中枢所在,大学士中,以中极殿大学士为尊,眼下的中极殿大学士为李春芳,高拱与张居正皆为建极殿大学士,只是前者是太子太师,后者为太子太傅,但因张居正兼了吏部尚书一职,掌握着下级官员的晋升之权,权势可谓极其煊赫。

不过内阁次辅担任主考已是官场陈规,加上高拱此前已经主持过嘉靖四十四年的会试,再主考一届的可能性并不大,因而众考生已经猜到主考是张居正,只等朝廷发文公布了。

第77章 会试

京师之中气温极寒,不过会馆内炭火烧得旺,加之墙砌得后,待久了柳贺也就渐渐习惯了,他除了没有在家时起得早之外,于读书一事上依旧勤勉。

会试临近,此时再勤勉用处已经不大,柳贺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考试前几日,柳贺与施允及丹徒籍的几位士子前往工部主事曹慎家中拜访,曹慎是嘉靖四十四年的进士,结束福建侯官知县的任期后便迁官至北京工部,他也是仍在任的为数不多的镇江籍京官之一,因会试需要一位同乡京官作保,士子们便向曹慎递了帖子。

镇江府考进士的本事不如别地,在京官员的辉煌期还得是靳贵任阁臣时,眼下曹大章已归乡,姜宝在南京任国子监祭酒,其余官员大多外放,仍在京中的只有曹慎等几位六部主事。

曹慎对于几位同乡举人的来访很是高兴,干脆地出了保结,又勉励柳贺等人勤苦读书:“眼下各地守令仍有缺,上一科科试已增额,今科应仍如旧。”

大明历科会试的录取名额都不固定,永乐二年录得最多,有足足四百七十二人,除了这一科外,之后历年都在一百人至二百人间,成弘之后则在三百人左右,隆庆二年的会试录了四百人,已是历年科试录取极多的一年,不出意外的话,隆庆五年这一科的录取人数也不会少。

这和嘉靖晚年怠政、各地知县、同知等官员缺额多有关。

“谢过曹主事。”

曹慎为人谦和,还特意留几人用饭,不过几人都找借口推辞了,曹慎虽只是正六品的京官,但官压尤在,在几人考中进士前,与官员相交还需谨慎再谨慎。

拿了保结,万事俱备就只欠东风了,柳贺又在会馆中看了几日书,待到二月八日这日,他与施允等几位同窗收整好包袱,带了被褥、棉衣以及锅碗瓢盆等,傍晚一过便上床睡觉,虽说一直睡得不太好,但明日四更便要搜检入场,维持睡眠还是很有必要的。

和其他赴考的举子相比,柳贺胜在年轻、精力旺盛,便是熬夜也没什么大碍,但会试三场需要连考九天,加之天气严寒,铁打的人也未必能撑住。

大明选材,选的不仅是有文才之人,也同样考验士子的体力与精神。

柳贺这一夜睡得不算太好,但也不差,好歹是睡着了,醒时被窝是暖的,腿脚便自然也暖了,起床时,他穿得极厚,又用热水擦了擦脸,下楼时,会馆内的其他举人已在用早饭了。

外间的天色如同浓墨一般漆黑,但附近几间会馆俱是灯火通明,从会馆外走出时,凛冽的寒风几乎能将人脸刮伤,纪文选替两人提着灯笼,又替柳贺和施允扛着行李上马车,在京中的镇江籍商人多,借几辆马车倒并不麻烦,柳贺上马时,就见各处会馆外有马车驶出,都向贡院的方向行进了。

今科春试也有士子四千余人,都是各地乡试考选而出的精英,人人都怀着考中的心思远赴京城,然而即便是隆庆年这样录取人数多的会试场次,能取中者不过百之八/九而已。

“真是冷。”

“在京中待了近半月,在下仍是不习惯这寒风。”

但春闱这苦头却是要吃一吃的,每科会试,贡院中都有不少士子还未考完就被抬出了。

马车朝着贡院的方向缓缓而行,到了贡院前,马车便挤在一旁动不了了,柳贺与施允及几个镇江府的士子下了车,纪文选帮着两人将行李抬到贡院门外,柳贺与施允先在供给所买了些物料,会试规模隆重,如隆庆五年的这一科会试,供给所便设有供给官四员,其中领头的是礼部精膳司主事,规格又比乡试时高了几档。

等将一应物事准备好,几人便去了南直隶士子所在之处排队,南直士子在历科乡试中人数往往最多,与北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