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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忽至(85)

乔言还没想好,她说:“就让我这个大闲人先服务各位朋友不好吗?别催我,也别问我。到我没钱的那一天,我会再回归社会接受毒打的。”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

下午四点,他们抵达某山谷的露营基地。安营扎寨的事情由男士们承包,两个女孩则负责拍照记录。

江舟笛想为她的vlog积累新素材,拿着相机挨个采访朋友们。

苏杭一如既往拒绝出镜,拒绝回答无聊的问题,不习惯热闹的柏知樾也摆出冷脸。她无奈,把相机交给乔言。

乔言对男人们并无兴趣,拍了许多空镜,拍了江舟笛的裙摆,也拍了自己的笑脸。

“不要乱跑,注意你的脚。”苏杭总不放心乔言的伤。

“你能不能别乱动。”柏知樾语气更强势。

章程审视眼前的情形,小声问苏杭:“我看柏总这幅样子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啊。你说小雨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是在养鱼吧。”

养鱼?

苏杭没觉得乔言有这个能耐。

她计划这个旅行,只是想让朋友们聚在一起。

况且柏知樾是自己硬要加入的。

柏知樾一个人扎帐篷的时候,乔言凑到他身边帮忙。

两人闲聊,乔言问他:“你觉得我的朋友们怎么样?”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但是是第一次一起出来玩。”乔言回忆过去,“我们四个,打小就是这样一起玩大的。”

柏知樾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乔言看向远方,“今天我好开心,有一种很圆满的感觉。”

“所以呢?你决定跟苏杭重修旧好,跟你的朋友们一起回到过去?”

乔言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真的很难聊,简直比我还要敏感。”

“只能说我很了解你。”

“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回到过去?”乔言无语,“我回去干什么?”

柏知樾耸肩:“可能……你还是喜欢以前的自己。”

“我都喜欢。”

柏知樾叹了口气:“其实生活无非就是这么回事,你想得多自然就累,你什么都放下,也就什么都不怕,跟你跟谁在一起并不重要。”

“是这个道理。”乔言点点头,“柏知樾,你真的很能鞭策我进步,这些年,跟你共事,跟你相处,我学到很多东西。”

“但是……”柏知樾嗤笑一声,“你的但是呢?准备拿出苏杭跟我比了?”

“没有但是。”乔言站起身,“我不拿你跟他比。”

“是我没这个资格吗?”

“你可真奇怪,我比不比你都不高兴。”乔言看着柏知樾,“硬说有但是的话,但是,我跟你在一起,好难轻松。这是难听话吗?难听你也别生气,不准生气!”

柏知樾听笑了,他扭头看一眼苏杭:“跟这家伙在一起,难道不是更累吗?”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想得多才累,跟谁在一起不重要嘛。”乔言哈哈笑起来,“被我抓住逻辑漏洞了吧。”

.

黄昏将至时,乔言走远,去迎接夕阳。落日变得壮观后,她大声喊朋友们来看。

谷口对着水库,太阳悬在水面上,视线没有任何遮挡。这是个巧妙的观景点,只有在盛夏,才能在这里赏看一场完整的黄昏。

“太美了。”江舟笛惊叹着,大赞乔言会挑地方。

五个人并肩而站,看向眼前即将没入黑暗的灿烂。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直到临近尾声,有人侧过头偷看。

苏杭看向乔言的侧脸,乔言好似感应到,忽然偏头。

两个人的眼睛里都透着霞光,霞光之上,又映着对方的影子。

“苏杭,你有比前几个月开心吗?”乔言问他。

“嗯。”

乔言笑起来,对朋友们说:“今年我挺迷茫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性格有致命的弱点,好像困住我了,让我无法再往前走。现在我终于找到点方向了,我想先学会好好生活。真好,终于到了这一天,谁也没有缺席。”

第48章 48

◎乔小雨和苏杭的家。◎

大家并不能全然理解乔言的心境, 她好像总是在隐忍和沉默中悄悄换掉皮囊。

苏杭和柏知樾同时看着她的脸,不约而同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出现在苏杭脑海里的是一个天真的幼童,涌现在柏知樾心头的是一个酣睡的少女。

乔言的目光落在远方,黑夜吞掉最后一缕霞光。她拉住身侧江舟笛的手, 转过身, 去寻黑暗中新的亮光。

篝火升起, 朋友们围聚着火焰,席地而坐, 喝酒、吃东西。

江舟笛和章程回忆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提到苏杭和乔言,总要用一句开场白——他们以前可不是这样。

“小雨, 你喜欢苏杭什么?不会就是喜欢他帅吧。”章程喝多了,问出俗套问题。

乔言却认真回答起来, 她说:“喜欢他陪我长大。”

章程:“我没陪你长大吗?”

江舟笛:“这能一样吗?如果你是苏杭, 你能保证发生任何事, 都毫不犹豫地站在小雨这边吗?”

章程好像懂了那么一点, 他顶着醉脸看了眼柏知樾,他头偏在一边,好似抽离了当下这个情境。

乔言也喝多了,她摆摆手:“刚刚那句有些笼统,我重新说。”

她喜欢苏杭永远有耐心听她说话, 永远站在她这一边, 永远包容她的棱角。她脆弱敏感也好,自卑懦弱也罢, 在他眼中, 每一面的她, 他都欣然接纳。

哪怕她偶尔觉得过于普通的自己并不能跟他比肩, 他也总有办法说服她,让她觉得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乔小雨。

“苏杭,我们早就是分不开亲人了。”

苏杭回视乔言微红的脸庞,轻轻地勾了下唇角。这算是给这段反复纠缠的关系下最后的定义吗?

“二十二年了……”乔言撑着脸看天上的月牙。世界在对她笑呢。

“你们还记得当年我们四个去算命吗?”她喃喃自语起来,“柏知樾,这事我没讲给你们听过吧。还有前年我去伦敦,苏杭有个会玩塔罗牌的邻居,也给我算了那么一下……”

“因为算命的结果都不太好,我之前就老有心理映射,再加上长辈们总说我极端、心量小、格局小……这些年,我就一直在不断地自我怀疑和自我说服中,拼命想要变强,今年之前,我真以为我变强了,大家也都说,小雨现在真好。可是每次好起来了,就又给我当头一棒。三月份,又跟苏杭分手了,好挫败,明明不是我的问题,可还是困住了,又想,烂糟的命运真的改不掉吗?反反复复的,折腾我折腾够了吧,结果还没完,上个月让我把脚踝摔骨裂了……”

醉话成篇,乔言也不知道自己在絮叨什么,但要紧的朋友都在身边,大家都认真聆听,这种感觉无限治愈。

“我哪里变好了啊,其实根本没好,性格里的毛病阻碍了我的发展,总是内耗,总是不自信,做事情计较得失,容易放弃……”乔言看看苏杭和柏知樾,“我们三个都吃过苦,可你们俩能自愈,还能反过来安慰我……也可能你们也没好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们依然难过,但你们人生的大方向没有受到影响,你们遇到事情遇到危机,处理能力一次比一次强,你们好像才长成了坚强的大人的模样,只有我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