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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忽至(49)

乔言垂眸:"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这时苏杭忽然回头,同一时间,柏知樾把手搭在了乔言肩膀上。

乔言侧头瞪向柏知樾:"干什么?"

柏知樾没应声,淡笑着跟乔言对视。

画面定格。

离席的苏杭又一次成了局外人。

苏杭还想去看乔言的眼睛,却被人潮推着往前走。他匆匆回头,暗示自己,刚刚那是个错觉。

待乔言推开柏知樾,再看向苏杭的方向,苏杭像一道幻影,一瞬间没入了人海。

她低头眨了眨眼睛,用断章的情绪把这场仲夏夜的梦剥离在现实之外。

.

再回亭洲,赶上一场酷暑。

乔言不喜欢亭洲的夏天,没完没了的燥,遇上阴雨天,湿热惹人心烦。

妈妈和舅妈跟酒店大堂经理交涉时,她看见工作人员正在撤离另一位考生的谢师宴引导牌。她试想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印在红纸上的样子,总觉得观感会很奇怪。

乔家那边的亲戚,都是乔言自己打电话通知的。周慧宁原本觉得不妥,但乔言说,谢师宴没有办两场的道理,乔家的人情是乔安诚维护的,这部分礼金届时交到他手上即可。

乔家亲戚大半都表示会出席,至于那夫妻俩,爱来不来,不来也省了给他们礼金的钱。

面对乔言的盘算,周慧宁哭笑不得。她严重怀疑这些鬼点子都是苏杭给她出的。

乔言摇头,苏杭并不知情。她说这是她跟新阳舅舅耳濡目染学来的。

乔安诚和苏霁得知周慧宁要给乔言办谢师宴,第一时间就去问责乔言,问母女俩是不是故意为之。

乔言反问乔安诚:"你是家长,我妈就不是我亲妈了吗?我跟着她念完高中考上大学,她给我办谢师宴有什么不妥?"

难听的话说完后,乔言跟乔安诚提礼金分账的事,一笔账算的清楚又明白。

乔安诚全然不知乔言什么时候变成这幅精明算计的样子了,摔电话之前又骂她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必然要吃亏。

吃亏?

乔言不打算再吃亏了。她人生中吃的最大的亏,就是乔安诚二婚。往后她再也不会受那种搓磨。

后来乔言的爷爷出面,同乔言的外公商量,宴席两家合办。

周慧宁把意思转达给乔言的时候,乔言问妈妈怎么想,周慧宁说:"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

乔言同意了。

如果真是一出戏,主角缺席,那多遗憾。

宴席当天,乔安诚夫妇和乔言的爷爷赶在宾客到场之前来了酒店。

乔言许久没见过爸爸和爷爷了,本性使然,一开始放下了满身的刺。

乔安诚和老爷子仍拿她当孩子,上来先拿出不计较她先前说难听话的包容。

苏霁抱着两岁的乔优优坐在沙发上,目光常在周慧宁脸上停留。当乔安诚不停地教乔优优喊乔言姐姐时,她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电话里骂得再难听,父女俩乍一见面,乔安诚仍把氛围往"一笑泯恩仇"上引。

周家人漠视这一切,仅凭着良好的教养对待这家人。周慧宁心里没什么波澜,她只在乎乔言的感受。

乔言对乔优优完全无感,小朋友语气糯糯地叫她"姐姐"时,她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回应。她脑子里甚至冒出一个念头——这是苏杭的表弟。苏杭被他叫哥哥时,会是什么心态?他喜欢他的小弟弟吗?

前妻现任都在场,女儿儿子老父亲齐聚一堂,乔安诚内心百感交集。

终于提到正事后,他说:"既然是我们两家合办,那宴席的钱我们平摊。"

他显然没跟苏霁商量好,苏霁立刻呛他:"宴席的钱应该按桌数算,你这边的亲友同事算我们的,他们家的算他们的。"

苏霁认定,周家主办,乔家来的人少,宴席钱平摊并不公平。

乔言挺想知道,乔安诚说她学会了算计,话里话外都是贬义,那他面对苏霁的计较呢?又回顾过去,心想,他八成只会觉得苏霁的表现是一个女人会过日子的样子。包括廉价的卫生巾,在他眼里,那也没掺杂苏霁的私心。

这很可笑,但也很现实。从前乔言不理解,对乔安诚失望不已,现在她明白过来,不再为了乔安诚的双标而感到难过。

她没必要去跟苏霁比在乔安诚心里的分量。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乔安诚说了不算。

乔言的舅妈听苏霁这样讲,旧事重提:"你果然是会算,不然当初也不会给小雨买那么差的卫生巾。"

苏霁在单位里就烦透了乔言舅妈,忍不住回击:"你没买过打折的便宜东西?那个卫生巾别的女孩用着都没事,你怎么不问问乔言的私生活有没有问题?"

一句"私生活"立刻把方才的亲情叙旧场面打回泡影。

气氛陡然间转变。

乔言听了太多次这种污蔑之后,学会了平静。她赶在好几位长辈开口为她辩驳之前,质问苏霁:"你到现在还是这样认为的吗?你觉得是我跟苏杭乱来,所以我才会生病?"

苏霁还未回应,乔言又看向她爷爷:"爷爷,你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听这话了吧,那你,还有乔家那些亲戚们,也都相信吗?你们也觉得问题都在我吗?"

乔言的爷爷叹了口气:"小雨,你都已经治好了,何必非要争个孰是孰非。我是觉得几包卫生巾不足以……"

乔言垂下头打断老爷子的话:"那我说我没做过,你信吗?"

"好了好了,爷爷信你了,好了吧。家和万事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把这些怨恨都放下,这就是一点小事情……"

"这不是小事情!"乔言忽然厉声说道:"因为我爸的一句怀疑,苏霁就像得到了一张免死金牌,把一切错都推到我身上。你们的猜忌传到外人的耳朵里,会成为事实。因为你们是我的亲人,亲人都这样说,事情还能有假吗?不要对我说什么病都治好了,是非不重要了,对你们来说当然不重要,那对我对苏杭呢?公平吗?我没做就是没做,我凭什么要被大家非议,我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好了小雨,事情都过去了。"爷爷又开口劝道。

"我过不去。"乔言忽然看向乔安诚和苏霁。

她声音太大,乔优优被吓到,"哇"一声哭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你没做过就没做过吗?"心疼儿子的苏霁终于接了话,她环顾周家人,视线最终停在周慧宁的脸上:"乔言的诊断书想必你也看过,感染两个字不是说着玩的。她跟苏杭两个小孩能懂什么卫生知识?听说你妇科方面一直就不太好,你是怎么不好的,你心里有数,乔言她……"

"苏霁你别欺人太甚!"乔言的舅妈实在听不去。

"苏霁!"乔安诚也出声制止苏霁的胡言乱语。

啪——

乔言在大人们的争执声中走到苏霁面前,拎走她怀里的乔优优,结结实实地扇了苏霁一个耳光。

乔优优一瞬间哭的更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