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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欢(825)+番外

顺手……

也抢夺了她所有的财产与嫁妆。

这些,都是那日父亲与他争执时,我站在他书房门口听见的。

父亲被他逼到崩溃,也走投无路,可他也到底太懦弱太无能了,无力扭转局面就带着我离京躲避,得过且过的熬完了他那半生。

而我……

约莫也与他一样的无能和懦弱吧,心里也不是不恨,却只得安居一隅,苟延残喘的就混个活命罢了。

再后来,我十二岁那年,金妈妈因为一场大病也去了。

那个时候,正值天下大乱,大觐的朝中宁王与瑞王两兄弟争夺皇位,斗得乌眼鸡一般,老皇帝则是重病在床,无能为力。

四面边境不稳,强敌环伺,整个天下一片动荡,人心惶惶。

就是那时候,我一个人无处可去,又辗转回了京城。

阔别八年之久,我走时,对这个世界都还没有什么太清晰的印象,再回来也称不上什么物是人非,就只觉得陌生。

但是那一路的跋涉,在进京之前我于山路上病倒了。

天色垂暮,四野的狼叫声格外刺耳。

我打着寒颤,蜷缩身体倒在路边的草丛里,就在我以为我会无声死去时有个进山采药下来的姑娘顺路将我救起,并且带回了她家药堂。

她叫乔樾。

大我三岁。

我遇见她的那天,适逢她及笄的日子,而市井普通人家的姑娘,及笄也没什么讲究,她只笑称捡回了我便也算是一场天定的缘分了。

我那场病,一直隐约不去,就暂住在了她家药堂。

她家药堂是家老字号,叫同济医馆。

她说是她祖父留下的,她母亲嫁人之后,夫家想要掠夺,她母亲与之决裂和离,带着她回来立了个女户,母女俩相依为命,就守着这一间小小的药堂,给邻里看病,布医施药,日子也算过得安闲自在。

只——

那时候她的母亲胡姑姑已经病了多时,形容枯槁,没有多少时日可熬了,就她一个人里里外外的操持。

她小小年纪,因为是自幼就开始学的本事,医术还不错。

她说,她要守着这个医馆一辈子,也算安稳顺遂了。

我那时既不想回侯府,也不能回侯府,便就谎称自己是个家人亡故无家可归之人,厚着脸皮在她那药堂住下了,给她打打下手。

乔樾是个十分爽朗好脾气的姑娘,适逢战乱,到处人心不稳,她们母女不仅收留了我,她还教我看医书,说是学门手艺,以后总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我在她家药堂住了整整两年。

后来胡姑姑油尽灯枯,病故了。

我帮着乔樾一起将人下葬,那时我也才知道,胡姑姑年轻时家中也收留过一个比他小上几岁的师弟,那人姓池,乔樾管他叫师叔,这位师叔一直是属意于胡姑姑的,只奈何胡姑姑嫁人早,他尚未长成,后来等胡姑姑和离回来他才表明了心迹,可那时候的胡姑姑因为生乔樾伤了身子,以后子嗣艰难,她不想连累自己这师弟就一再拒绝了他。

这位师叔与胡家老爷子一样,是西北军中的大夫。

那一年,驻守北境的平国公世子顾瞻意外身亡,老国公也悲痛过度病倒,北境边境动荡,他一个气不过又回了军中,结果与胡家老爷子一样,因为抢救伤兵死在了战场上。

自那以后,胡姑姑自责内疚之余就存了心病,从此一病不起。

断断续续熬到如今,便是大限。

乔樾在哭,但她却很平静的讲述了这段过去,她说这样也好,胡姑姑去了,也就不必再自责自苦,她解脱了。

那时候,我也说不出心里是何等的滋味儿,只是看着她的时候我想,这辈子我得好好照顾她,在这世上,她以后也就只剩孤零零一个人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我可以,可变故却来得叫我猝不及防。

仿佛……

宿命一般。

也就是在那天安葬了胡姑姑之后回去,乔樾的生父,那么些年对她不闻不问的乔家人找上门,强行将她带走了。

我冲上去,想要将她抢回,可是与曾经的那位师叔一样的无能为力。

最后乔樾还是跟着他们走了,她哭着说她不能看我被打死,她说我得好好的,她说她也会好好的,我们都得好好的活着。

我浑身是伤,被乔家的人从医馆里扔出来,在街上躺了一天一夜。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那么恨,恨我为什么只是个有家回不了的弃子,因为一无是处又身无长物,我甚至护不住我刚刚才发誓要好好待她的那个姑娘。

之后我打起精神,跌跌撞撞找到乔家,我才知道那一天乔樾根本没被带回乔家,乔家人早就给她找好了婆家,要是数额不菲的一笔聘礼,那天便将她塞进一顶小轿抬走了。

为的——

是抢占她家的老宅和铺子。

而那时候的京城,两位皇子的夺位之战打得如火如荼,衙门懈怠,全都在琢磨着站队选主子,整个官场一片混乱,压根没人管这些市井人家争产的“小事”。

而且——

我也没有立场替乔樾去争。

我不知道她被送去了哪里,想去找她也不知道该寻到何处,就游魂一样游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徘徊在曾经她带我一起走过的那些地方。

后来不多久,南方边境失守。

那时候的大成,已经不再是大成,而是被镇国公姬氏一族推翻重建的大胤朝廷。

大胤的军队冲破易守难攻的雁岭关打了进来,并且势如破竹,直捣黄龙,说是与在这边朝中的内应内外相合,在大觐朝皇帝驾崩的当口长驱直入,占领了京城。

那一夜的守城之战,是死了一些人的。

但据说,是因为一个叫叶寻意的女人,瑞王的准王妃给他下了毒,又夺了他的兵符,亲自带人给大成的军队开的城门……

宫城之内的御林军虽然誓死抵抗,数万人为护旧主最后的尊严几乎全灭,但其他守城军尽降,百姓的损失也不算大。

是以,这一场所谓改天换日的大动荡,我们这些斗升小民只是紧闭了三天的大门,再出来……

已经是另一翻天地。

我从栖身的破庙跑出来,去看皇榜。

本是瞧个热闹,却发现好些归顺了的大觐的宗族世家都幸免于难,但长宁侯府祁家却被狠狠清算,被扣上了乱党之名,满门被屠,九族之内,一丝血脉也没有留下。

我那祖父,二叔,庶兄庶姐和堂哥堂姐他们全部被杀死了,包括与他们有所牵连来往之人。

我的祖父,是个有城府的人,为人沉稳的很,是只老狐狸,其实打从心底里我是不信他会在局势未明时就投靠瑞王,或者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的。

但他心术不正,心狠手辣,落得这样的结局,我倒是乐见其成。

可——

整个祁家九族之内,又冤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但好在,可能是因为她与我父亲都早死吧,我母亲的娘家,杨氏一族并未受到牵连,只那时候,在我母亲过世之后,不知什么原因,事实上他们一家已经从长汀镇搬离,不知所踪。

之后,大胤朝廷的开国皇帝册封了曾经大觐的瑞王未婚妻叶氏做了他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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