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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欢(407)+番外

谷妈妈一时思绪走偏,十分好奇这茶盏是怎么裂的,不免盯着多看了两眼。

直到余氏余怒未消的冲着她叫骂,她才赶紧收摄心神。

“你死哪儿去了?现在才进来!是要等着那死丫头带着外人拿刀把我捅了,你们好混着吃席去是吧?”余氏还在气头上,又捞不着祁欢这个正主儿来骂,这气自然而然就撒在了底下人身上。

谷妈妈伺候她几十年,知道她这人好坏不分的,所以直接搬出祁正钰来克她,满面惶恐的难色压着声音道:“老夫人,那位世子爷可不能招惹啊,奴婢能怎么着?平时他来咱们家,连老侯爷都绕着他走的,他若是说了什么过分话,您也左耳进右耳出,跟一个后生晚辈,您计较什么?有失身份不是?而且……奴婢也不是故意躲懒,咱们这边的动静太大,方才侯爷差人来问了,还好是大小姐从您这出去直接便走了,她要是再一个轻重不分跑去老侯爷跟前告状……”

话,不用说得太直白,也没办法说的太直白。

她一个当奴婢的,总不能直接恐吓余氏说当心老头子过来削你吧?

余氏立刻就像是一只被人掐住了两腮的胀气河豚,眼中闪过一丝后怕的惶恐,声势瞬间便弱了。

谷妈妈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敢放松心神,把地上未曾摔烂的东西一一捡起,还是耐着性子尽量的好言相劝:“是大小姐没答应您?她那性子,执拗起来老侯爷都按不住她,咱们这也不算吃瘪。横竖世子爷再是不肯通融,四小姐也还留在府上不是?您再缓缓,等他气消了,总得是把咱们四姑娘放出来的,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总不能关她一辈子。”

自打祁正钰上回盛怒之下扔了一纸休书在她脸上,余氏就当真是被吓怕了。

她这么一大把年了,要真被休出了家门……

那指定就是没脸活了!

这半个月她虽是消停了,可内心深处却从来没有如此的煎熬过,好像她在祁家的日子从来也没有像是这半个月这般难熬的。

她心里堵得难受,甚至现在被祁欢这样的小辈顶嘴,都还得为着不惹祁正钰的眼嫌忍气吞声,这日子几时是个头儿?

可不管怎么样的难受,她也终究只得忍着。

谷妈妈又说了一通好话,这才勉强将她劝住。

这屋里砸烂的东西也来不及收拾,哄着她先回卧房,伺候她歇下。

待到从她这屋里出来,谷妈妈也冷下脸来,警告院子里守夜的几人:“今晚就当是大小姐没来过,谁也不准出去乱嚼舌头,传出了闲话来,你们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她在余氏这院里,还是有绝对权威的,几人忙不迭应下。

另一边,顾瞻领着祁欢自福林苑出来,没往后院去,而是直接朝前院的方向走。

祁欢心里有事,被他牵着走了好一段才猛然察觉这走的方向不对。

“哎!”她喊了顾瞻一声,当即停下脚步。

顾瞻于是也止住步子,回头看她。

今天的喜宴又是摆在大花园的抱厦里,他两人站在通往前院的回廊上,此时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祁欢依旧是要保持一个微微仰起脸的角度,才能和顾瞻对视。

但此刻她用力抿着唇,表情莫名显得十分慎重。

甚至——

还透出几分复杂难辨的纠结。

顾瞻原是神色如常,好整以暇等着她先开口的。

可是,向来爽快直来直去的姑娘,这会儿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许久嘴唇也未见她动一下。

顾瞻脸上于是漾出一个笑容,主动往回走了一步,张开双臂将她圈入了怀中。

祁欢没躲。

却终究是藏了几分心事,在他靠近时竟是破天荒的也没伸手去回抱他,反而仓促的捏住了裙摆。

顾瞻抱着她,他身上的松木香气就又缓缓的在她鼻息间散开。

顾瞻的声音很轻却很稳的自她头顶传来:“既然觉得为难,那就不要去想它,本来也是与你无关的,你就当自己不知道就好。”

他果然知道她此刻是在纠结苦恼什么!

所以——

是从他在福林苑说那些话的时候,顾瞻就已经考虑到了所有,包括……

她的心思和想法。

祁欢是个不太愿意靠着装傻充愣去占别人便宜的人,她往后退了小半步。

顾瞻并没有太用力的限制她,她人虽然还是在他的怀抱里,使劲的抬起头,就能看清他的面孔了。

她问顾瞻:“假装不知道,就能当成是与我无关,那你刚才为什么要站出来?这本来就是我们长宁侯府关起门来的家务事,你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假装与你无关的。”

她的表情,十分的认真郑重。

顾瞻有点拿不准她此时确切的心思,虽然尽可能的维持着云淡风轻的微笑表情,心里其实还是略有忐忑的。

他双手圈在她背后,支撑着她因为身子过分后仰而失力的那个角度,语气漫不经心道:“我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你就当我是拐弯抹角给你献殷勤罢。”

他站着的角度背光,祁欢看不太清他眸中具体的情绪。

他就用一副轻松愉悦的语气对她。

他说:“你看,你这么聪明,我一开口你便知我意欲何为,其实就算我不多此一举……这种借力打力的小伎俩,你能想不到?只是不屑于使罢了。”

余氏和祁正钰之间,几十年积怨,顾瞻说的没错,如果祁欢真想算计,自然早就掐住这个“七寸”,趁虚而入了。

可是——

她却一直也没有这么做!

甚至于——

她都不是没想过!

每回这俩人仗着长辈的身份,行各种卑劣之事,算计她,算计杨氏,甚至算计祁元辰时,祁欢都要忍不住拾起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狠狠的过一遍。

而且,这事儿也没有顾瞻说的这么含蓄好听,与其说是“借力打力”……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借刀杀人”。

余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只要她煽风点火,顺便行一点便利配合叫余氏下手把老头子结果了,那就可以一箭双雕,将这一对儿禽兽夫妻和他们带来的所有麻烦全部就此掐掉!

这是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法子!

可是——

她就是千百回拾起来又咬牙作罢。

顾瞻给她摆的这个台阶和理由,都贴心极了,祁欢不是不感激的,感激到她一瞬间眼眶就有点发热。

可她还是固执的反问顾瞻:“我是想到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下定决心这么做吗?”

顾瞻并不想和她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却没想到给了台阶她不下,非要揪住他不放。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眉心都跟着剧烈一跳。

他没有回答。

祁欢脸上一直严肃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微松动,她唇角扯出一个艰难的有些苦涩的笑:“我不是不敢,我说过了,我胆子其实不小的;我也不是因为被所谓的血脉亲情捆绑,进而舍不得,因为我也不是什么淳孝之人孝子贤孙,我只能算是个记仇小心眼的小人。一个人,被逼急了,是什么出格的事都能做的出来的,我尤其是这样,可我之所以在他们之间一直下不了手……仅仅是因为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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