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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欢(187)+番外

他们杨家,搬到长汀镇之后,就开始广结善缘,乐善好施的名声惠及乡里。

谁说无权无势的人,就只能任人宰割?

真逼到一定的份上——

推翻皇权的也往往都是民心和民意。

依着杨家在当地的根基地位,还真没有人能借莫须有,就在离京这么近的长汀镇对他们下黑手。

只是——

一直这般被动的日子,到底也是不好过的。

杨氏心乱如麻,此时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茬道:“是啊,尽人事,听天命吧。咱们这一家人,虽是算不得什么善人和好人,可也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恶事。为今所剩,也仅是这一点子心气儿了。但愿……就但愿吧,否则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我也不晓得怎么去见你外祖母和父亲了。”

她实在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此刻情绪所致,便忙是拿了帕子去压眼角:“我就是跟你提个醒儿,以后你在京的行事也要更加小心才好。另外,这事儿你也尽快捎信告知一下家里,无论如何,也叫他们多个提防。欢儿那里喝多了,我不放心,先回去了。”

许是继续对着杨青云,她情绪就要彻底控制不住,话音未落,就匆匆忙忙的撇下杨青云先走了。

杨青云没有追她,也没有拦她。

只是看着她匆匆而行的背影,眼中神色一寸一寸的暗沉凝重了起来。

直至最后……

那张从来都是阳光灿烂的脸庞上,已经是一片山雨欲来之前的风雷之势。

他抬脚,也快步走过回廊,回了二院自己的房间。

云北原是跟着他的,后来见杨氏单独叫了他去说私房话,就守在了大花园入口戒备。

此时见他神色不对,也是瞬间心弦紧绷,整个人都莫名紧张起来。

杨青云前脚进去,他就反手关紧了房门。

杨青云坐到案后,撸袖子去提笔;“研墨。”

云北将房门插上,也顾不上去打水,就着桌上杨青云喝剩下的半碗冷茶汤,倒了一点进砚台,手脚麻利的干活儿。

杨青云写家书,未曾避讳他。

云北是识字的,从他旁边看着家书内容,便是惊骇不已。

杨青云尽量言简意赅的把事情交代了,又去箱笼自己的行李里取了信封和火漆印章,将私信用火漆郑重的封了:“今天天色已晚,赶夜路不安全,明日一早……这封信你亲自回家去送。”

顿了一下,又是由衷的长出一口气:“好在是这会儿大哥新婚燕尔,这阵子都不曾再出海。”

云北却是为着他信上措辞依旧心惊,忍不住含蓄问道:“二公子,您也说了咱们大公子正是新婚燕尔之际,这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就单冲着咱们杨家在长汀县的威望和根基,至少也没人敢于轻举妄动吧?再退一万步讲……这里不还有姑奶奶这个勋爵人家的世子夫人……”

可是话未说完,就被杨青云严厉的打断。

杨青云的神情透着明显的不悦,沉声警告:“就是因为姑母和表妹他们,当初要不是为了我们全家,姑母何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嫁到这样的人家来,过这样糟心的日子。前面二十余年,我们杨家祖孙三代的风浪都是她在前面替我们挡的,事到如今,她处境何其艰难?这次表妹退婚之后,再想高嫁寻个得力的婆家庇护怕是很难了,我们一家龟缩在长汀县,只要不冒头,的确保个平安富贵是无虞了,可姑母他们母子三人却离不了这个京城和这个长宁侯府的。”

这二十多年的艰辛和委屈,自他父亲过世之后,姑母就再连个倾诉委屈的人都没有了。

可她依旧是竭尽所能,护持了自己母子四人这些年。

杨青云自己其实是个十分感性的人,他心里也很明白,但凡是他自己不愿意,杨氏也逼不得他来走官场仕途这条路。

甚至于——

他也明白,杨氏这样做,多少也是有些私心的,她想借着培养他,想要以他之力将来再反过来护持一下她自己的两个孩子。

人人都会有私心的,可是生而为人,却总不能为了旁人偶尔的一点私心算计就全盘抹煞了他曾经对你的恩。

也许,旁人不是这样的。

可是——

他们杨家的人就是这么“傻”。

便像是杨氏这些年所做的一样,如今他也想不遗余力的试一试,倾尽所有的试一试,看他们兄弟能不能也反过来成为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的倚仗和壁垒。

云北瞧见他眼中浮现的水光。

同时,也更加清楚的看到了那层水光之下,他的坚定和决心。

自知说错话,云北连忙跪倒在地请罪:“是小的失言,信明日一早小的就回去送,一定亲手交到大公子手中。”

杨青云没有说话。

外面的天光逐渐黯淡下来,就如是他此时眼前一眼看不到底的前程和去路。

可是——

他依旧在坚定不移的等一个天亮。

这边栖霞园里,祁欢醉得不省人事,杨氏心里实在是又乱又不踏实,虽然知道云兮她们一定能照顾好她,却还是执意把人留在了自己房里,由她自己守着。

这一夜,她心绪不宁,直接连寝衣都没换,就坐在床边,握着女儿的手,一直守她到天亮。

祁欢是从下午回来的路上就开始睡,这一觉足足睡了六个时辰还多。

等再口干舌燥的睁开眼,屋里点了整夜的烛火都已经烧到尽头。

窗外的天色只透着几分微亮,万籁俱寂。

她这个身体的酒量尚可,应该只是以前不常常喝,还没适应,这才睡了好长一觉,这会儿睡醒,也就神思清明,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宿醉的头疼不合适。

就是昨晚没有洗漱就直接睡了,这会儿一身酒气,嘴里又苦又涩。

这会儿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皱着眉头刚翻了身要起来,却发现手被人握着。

屋子里光线暗,她尚没反映过来这是在杨氏屋里,登时吓了一跳,连忙弹坐起来。

杨氏本来就没睡,见她生龙活虎的醒来,就也微笑站起身来:“睡醒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酒醒了没?”

她转身走到墙角的盆架那,打湿一方帕子拿过来。

祁欢下意识接过去,使劲的抹了两把脸。

感觉脸上糊了一层的酒气散去,她也才彻底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

再看杨氏身上还是昨日那身衣裳,却又当先皱了眉头:“您守了我一夜?怎么不把我送回春雨斋去睡?”

心里却是无限懊恼起来。

知道杨氏疼女儿,她早该注意,不能这么贪杯的。

杨氏把帕子从她手中抽走,随意扔在旁边的凳子上,依旧没丝毫苛责之意:“早上想吃什么?我吩咐小厨房给你做。”

祁欢一瞬间心中百感交集,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滋味儿。

她上辈子的妈,太倡导独立自主了,好像从她记事起就没这么“肉麻兮兮”的关心过她。

倒也不是说教育子女早点独立懂事是什么坏事,就是跟杨氏在一起,她仿佛陆续体会到了更多叫人心生柔软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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