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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十夜(49)+番外

这一下听动静摔得挺重,也不知道有没有摔破相,他看这道士生得修眉俊眼,秀色甚是可餐,打定了主意要留他个全尸慢慢赏玩,若是摔破相可怎么是好。

地上的一人两魂可不知道那尸妖的想头,还在努力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殿下你那半边没摔坏吧?]

“落地时手腕子扭了一下,无碍,你别动,我先把腿屈起来......”

就在这时,董晓悦的左耳觉察到墓穴的上方似乎有异响:[殿下,你有没有听到雷声?]

刚问完,又是轰隆隆的一声,比方才响了很多。

不知为什么,这雷声似乎和一般雷声不太一样,哪怕隔着高山、泥土和厚厚的石板,仍旧让人胆战心惊。

“不好!”梁玄骇然道,“定是方才的符咒引动了天劫!”

正遇上一甲子一遇的不祥天象,阴阳两气逆乱相冲,此时的老天爷仿佛一个更年期综合症发作的大妈,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就差个发泄的出口,他们那道双符正好提供了这个口子,这地方群尸乱舞,还有尸王作乱,不劈你劈谁?

这种规模的天罚就像核武器,管你是人是鬼,管你无辜不无辜,一律无差别劈了算数。

感到不妙的显然不止他们俩,尸王也听到了雷声,僵硬的脸上现出惊恐的神情,再也顾不上对付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回棺材里,刚一躺下,地上的棺盖便像有灵智似地自动飞起来,严丝合缝地盖回棺上,接着那黑玉椁的盖子也依样落回原处。

眼看着领导都做了缩头乌龟,本来还在墓室外面观望的群尸顿时一阵喧嚷吵闹,狼奔豕突似地四散奔逃。

头顶的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像浓雾一样弥漫开来。

鲜肉说过,如果她在燕王殿下的梦里死了,那么她就会进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那么梁玄呢?如果他在自己的梦里死去,现实中会怎么样?

“把身体给我,像方才那样。”梁玄突然道。

董晓悦以为他急中生智想出了什么妙计,正要照办,却听他接着道:“沉下去,藏起来,什么也别想。阿悦……”

他顿了顿,到底没说下去:“算了。”

这是董晓悦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无端有种告别的意味。

[你想干嘛殿下……]她警惕道。

“照孤说的做!”梁玄不容置疑地打断她,语气是罕见的严厉。少了一魂会怎么样?梁玄不清楚,在天罚之下,他的一缕残魂大约比层纱都不如,可即便是层纱,庶几也可替她挡一挡。

谁知一直低眉顺眼的神女却犯起倔来:[谁听你的,又不是我领导。妇女能顶半边天,一人一半,自己的份我自己扛!]

燕王殿下差点被她噎死:“你……”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万钧怒雷在头顶炸开,一道青色闪电从天际直贯到底,竟是把墓室上方的整座高山从中间劈出一道裂缝。

石室穹顶四分五裂,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墓室顶上生生劈出了个大窟窿,紧接着又一道闪电落下,不偏不倚地从董晓悦的头顶贯下。

董晓悦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震,胸腔里一股椎心蚀骨的痛楚,心脏瞬间麻痹,耳孔里流出血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她来不及思考在梦里死去的后果,紧接着又是一道,再一道......

天地一怒,无论是人还是妖,无一例外成了飘萍蝼蚁,董晓悦在两道雷电之间短暂的寂静中依稀听见梁玄说了两个字“生辰”,紧接着便五感俱失,彻底没了知觉。

上天的怒气却似乎仍未平息,一道道雷电不断落下,持续了个把时辰,直把梁王的地宫劈了个千疮百孔,在天火中化为焦炭的僵尸数不胜数。

第35章 尸王

不知过了多久, 董晓悦突然恢复了意识。

她睁开眼睛, 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仍旧躺在梁王的墓室里,阳光从头顶的大窟窿里倾泻下来, 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燕王殿下?]她仰起头, 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埋在碎石沙砾中,原本奢华的墓室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董晓悦下意识地抬手捋去眼睛周围的灰,蓦地僵住——她抬起的是右手。

[殿下?燕王殿下?]

没人回答。

她一急, 干脆喊出声来:“梁玄——”

仍旧无人应答。

燕王殿下死了,这念头像一片阴云挡住了所有的光,有那么几秒钟时间, 她失去了方向,只想闭上眼睛睡个天昏地暗。

不过她旋即又燃起了一线希望:梦没有结束,也没有坍塌,是不是意味着燕王殿下的魂魄还在这里?

没错, 一定是这样!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只要燕王殿下还在这梦里就不怕,总有办法能找到他, 不过是又回到起点罢了。

董晓悦恢复了斗志,顿时有了力量,三下两下把堆在身上的碎石和泥土扒拉开,腾地坐起身。

这天雷也着实奇怪,董晓悦低头看了看身体, 现实中被雷劈中一般会皮肤焦黑内脏震裂,还会因为肌肉收缩整个人蹦出去,可她身上没有半点雷劈的痕迹,也不觉得痛,连衣裳都完好无损,只是一身灰土。

正纳闷时,墙边的废墟下面突然传来一阵闷闷的咳嗽声:“咳咳......师......师叔......是你吗?”

董晓悦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便宜师侄,不禁有些惭愧:“白羽?你还好吗?别乱动,师叔挖你出来。”

她边说边爬起来,朝宸白羽所在的角落走过去,搬开砖石,把埋在底下的小师侄挖了出来。

他们师侄命都算大,宸白羽撞在墙上,胸口又被好几百斤的石棺盖拍了一下,竟然没死,还侥幸躲过了雷劈,虽然浑身大大小小的擦伤、瘀伤无数,也流了不少血,可已经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董晓悦扶着宸白羽靠墙坐下:“伤着哪儿了吗?”

宸白羽晃了晃脑袋:“后脑勺似乎磕了一下,有些发晕,还有左脚脚踝崴了。师叔这是哪儿,咱们怎么会在这儿?”

董晓悦摸了摸他后脑勺,摸到一个大大的肿包:“你不记得了?这是梁王墓室,门还是你开的呢。”

宸白羽拧着眉冥思苦想一阵,抱着脑袋痛苦道:“小侄记不清了……头好生疼……”

大约是撞到头还没恢复过来,董晓悦忙道:“先别想了。”

宸白羽又呆呆地发了会儿怔,“嗯”了一声,抬起袖子去抹脸上的灰泥和血污,抹着抹着,动作突然慢了下来,直愣愣地觑了董晓悦半晌,欲言又止道:“那......那个师叔......您......还是人么?”

董晓悦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谁不是人?”这孩子还会不会说话了。

对上他的目光,她才猛然意识到这个“不是人”是什么意思。

她伸出右手,两指搭上左手手腕,没有脉搏。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过她还是自欺欺人地把手伸进衣襟按住心口,又探了探鼻息,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就像贴了化尸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