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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十夜(170)+番外

董晓悦不由看呆了,半晌咽了咽口水。

梁玄若无其事地掖了掖皱巴巴的前襟,一本正经地问:“饿了?”

董晓悦恼羞成怒,钻进被窝里,扯起被子遮住脸:“睡觉!”

梁玄隔着被子紧紧搂住她,下颌抵住她露在被外的头顶:“阿悦……”

董晓悦蹬蹬腿:“闷死了。”

梁玄便把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摸索到她腰间,挠她痒痒:“白日睡多了夜里又难以成眠。”

董晓悦被他搅得不得安生,睡意全消,索性掀了被子坐起来:“不睡了。”

梁玄长手一伸,拿起床边茶碗递到她嘴边。

董晓悦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熟练地撩起他的袖子蹭蹭嘴。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也可能都不是,”董晓悦慢慢地说道,“那时候周围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直到出现了光,光里再生出别的东西,生出万物,怎么说呢……就像阴和阳,0和1,我跟你讲,有了0和1,像我这么厉害的程序猿就可以编出任何东西,就像用乐高搭城堡,对了,你可能没见过乐高……”

董晓悦边说边把手一翻,手心里凭空出现一块红色的乐高积木:“就像这种。”

她把积木塞到梁玄手里:“总而言之,这个世界是我造出来的。”

董晓悦顿住,得意洋洋地看着梁玄。

梁玄却没有像她料想的那样震惊,只是翻来覆去地盯着手中小小的塑料块,脸上神色莫辨。

董晓悦很不满意,推他一把:“喂,你娘子造了个世界哎,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梁玄没接茬,也没笑,默默地向窗外望出去,一阵风吹过,阳光在碧玉般的榆树叶上跳动。

“用了多久?”

“啥?”

“造这个世界,用了多久?”

董晓悦没想到他有此一问,不由一愣:“也不是太久……一开始慢点,熟练了就越来越快了,到了一定程度它就可以自己按照规律生长……”

梁玄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在怀中。

“所以真的没多久。”

董晓悦用力回抱他,鼻子有点酸:“不管怎样,我还是见到你了。别怕,这不是梦。”

梁玄抚着她的背:“我不怕这是梦,只怕哪天突然醒了。”

董晓悦剧烈运动后又说了一通话,到底是累了,松开梁玄躺回床上,耷拉着眼皮道:“睡会儿吧,醒了我带你去山下吃十三香小龙虾……”

声音逐渐低下去,最后变成一串含糊不清的呢喃。

梁玄估摸着她睡熟了,轻轻帮她把蒙着脸的被子拉下来,安心地阖上眼。

不知不觉睡了近两个小时,梁玄醒来,一看枕边,董晓悦还在酣睡,他坐起身,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屋子狭小,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除了床便只有窗前一张画案,与他富丽堂皇的宫殿自然没法比,但却令他心安。

他往砚台里低了四五滴清水,执起袖子研墨,接着拈起支秃笔蘸饱墨,临下笔时却发现没想好写什么。

他犹豫片刻,忽然心中一动,运笔如飞,一气呵成地写就两行诗。

刚把笔撂下,却听床架吱嘎一声,他回头一看,董晓悦已经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得把床修修好,吱吱嘎嘎的真难听。”

“也未必得在床上。”

董晓悦刚睡醒还有点懵懂,反应慢了半拍,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脸刷一下红了:“我……不是……梁玄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这一件事?”

“是啊,”梁玄坦荡荡地看着她,嘴角噙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你变了!”董晓悦痛心疾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觉着如今这般更好,”梁玄认真道,“你意下如何?”

董晓悦抄起床上的枕头朝他扔去,梁玄抬手接住:“娘子倒是一如往昔,一言不合便动武。”

董晓悦瞪他一眼,噗嗤一声笑起来,破了功,站起身,揉揉腰:“写什么呢?觉都不睡。”

说着踢踢踏踏地趿着鞋走到案前,低头一看,念道:“何当脱屐……咦,我们在梦里看到的那幅字不会就是这个吧?”

“也许吧。”

董晓悦脑子里一片混沌,甩了甩头:“到底是先有那个梦还是先有这幅字……我有点不明白了……”

梁玄从背后将她拥住,嘴唇在她耳后若即若离地摩挲:“想那么多做什么。”

放在她腰间的手也不老实起来。

“别闹……说好了要下山吃小龙虾的呢,还去不去啊?”

“嗯,要去。”梁玄嘴上这么说,手却毫不含糊地伸进董晓悦的衣襟。

“算了,”董晓悦自暴自弃,回头吻住他,含糊道,“让老虎去买。”

院子里传来一声抗议:“嗷呜——”

董晓悦忙里偷闲地从袖子里摸出一角银子,从窗口扔出去,顺手把木窗掩上。

窗外是个小小的院子,老榆树下一口八角井,两只肥鸡在井边悠然踱着步,时不时低头啄两颗谷子。

篱笆旁趴着只蔫头耷脑的白老虎,呜呜叫了半晌,屋子里的两个人却不理会它。

老虎无奈地站起来,抖抖毛,叼起银子。

屋子里传来董晓悦的声音:“等等,老虎——”

老虎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充满希冀地回头。

“两斤麻辣两斤十三香——”

老虎忿忿地朝院子外面走去,用爪子把柴门重重摔上。

屋子里的两个人却是浑然不知。

清风钻进窗户,拂过一双交缠的影子,掀动案头的麻纸。

何当脱屣谢时去,壶中别有日月天。

第125章 番外

江南正是最美的时节, 上巳一过, 城中乳燕衔泥,杨柳依依,一派融融春景。

城南吴家茶肆, 从外头看不甚起眼, 却是个老少咸宜的消闲去处,皆因此处茶水便宜,又有说书先生解闷,泡一壶清茶, 嚼着零嘴,听着掌故,是最惬意不过的事。

小小一爿店铺里紧紧巴巴地挤着四张八仙桌, 此时都坐了人,好几双眼睛盯着台上的说书先生,巴巴地等着他开讲。

说书先生是个头发斑白的老人,穿一身灰不溜秋的细棉布衫子, 头上戴一方颇具古意的折角巾, 配上清癯的长相,倒有点隐士高人的味道。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 清了清嗓子:“今日老朽给列位讲一段汉高祖斩白蛇的故事,却说......”

一句话还没说完,下面有人不满地嚷嚷起来:“怎么又是斩白蛇,都讲了百八十遍了!”

旁人附和道:“能不能讲点新鲜的?”

“梁武帝舍身佛寺如何?”

众人道:“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老人捋着胡子思忖片刻:“如此,老朽便讲一篇新文儿, 保管列位不曾听过。”

“你且讲来。”

“老朽今日要讲的,是大鄅朝世宗皇帝邂逅神女的故事。”

有人嗤笑:“哪里来的大鄅朝,你这老儿,莫不是肚子里没货,现编套瞎话来糊弄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