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他有钱有势,他的钱和势都是他靠本事获得的,他甚至不像那些二世祖一样靠家里的资源,他用自己获取的这些钱权追求喜欢的人有错吗?
她如果对他给的东西不满意,可以直接要求停止或者更换,他乐意为她付出,有钱和势力到底哪里不好。
她为什么这么年轻幼稚,这么认死理,反而觉着他为她掏钱砸资源是在羞辱她?是把她当成金丝雀豢养?
江荔皱着眉不吭声。
谢烺想到她之前对他的指控,心里还是觉着委屈。
他两手插兜,微微倾身,凑在她耳边轻笑挑衅:“不好意思啊江老师,这回是资本家赢了。”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江荔并未躲避,侧头看了他一眼:“还有更多的活儿等着你呢。”
谢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江荔道:“楼下尸库,去搬大体老师。”
谢烺:“...”
他洋洋得意的笑容一顿,终于变了脸色:“这个大体老师不会是我想的...”
“就是你想的...”江荔拍了拍他的肩:“死尸。”
谢烺:“...”
第33章
江荔瞥了他一眼:“对了,系里不准实习生接私活,我刚在群里发过通知,你找不到研究生帮你了。”
如此明显的针对,谢烺给硬生生气笑了:“你这是在刁难我?”
江荔想了想:“三成是因为看你不大顺眼,七成是工作需要。”
见她承认,谢烺表情有几分危险,他眯了眯眼,嗤了声:“去就去,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谢烺作为金字塔尖出生的人,特权天生就为他所用,特权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成为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可江荔就是在告诉他,在她手底下众生平等。
怎么个平等法呢?她平等地把所有人当驴使。
他又莫名生出一种极为新奇刺激的感觉,好像他十七八岁的时候,热衷于征服一座座山峰,挑战一条条溪流,这种征服欲甚至让他生理性地兴奋起来,呼吸不由得略为加快。
他又上下打量了江荔几眼,再没多话,一言不发地去了负三楼的尸库。
——即便对于很多生物系的学生来说,尸库也不是一个能够常来的地方,等电梯门缓缓打开,谢烺呼吸终于放缓。
这里跟他想象的阴森冰寒不同,走廊一排明亮的白炽灯,谢烺缓了缓颊,嘲讽地咕哝了声:“不过尔尔。”
他走到尸库大门前,递交了江荔的签字,看管人员摁下尸库的大门。
大门自下而上缓缓开启,一股阴寒的凉风张牙舞爪地袭来,把谢烺张扬的笑容冻在了脸上。
尸库正中就是一个庞大的福尔马林池子,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颜色灰白的尸体,那场面绝对比他此生看过的任何一部r级片都刺激数倍,而且他还不能随便捞一具就走,江荔给他了名字和编号,他得在大体老师的手腕上挨个查找——这比他玩跳伞的时候,从万米高空跳下来的那一瞬间还刺激,他后颈上的汗毛都被冷风刺激得起立了。
就算谢烺少年时期喜欢追求刺激,这辈子也没有亲眼目睹尸体的时候,更何况还是密密麻麻一池子死尸,一般人早转头跑路了。
不过谢烺来研究所就是为了观摩学习的,这场景他以后再拍摄中也可能会遇到,出于对自己作品的责任,他也不可能走人。
他深吸了口气,一步步走下台阶,慢慢地围着池子找了一圈,终于锁定目标,他扔下锚钩,慢慢地把尸体拽了过来。
这是一具中老年男性的尸体,肌肉僵硬,肌肤颜色灰白的有点发黑,身上有被解剖过的痕迹。
光是看着它,谢烺就有一种直面死亡的沉重,恐惧渐渐淡去,只剩下对死者的敬畏,他神色慢慢沉凝,好像真正进入了角色一样。
谢烺迟疑了下,戴上手套的手攥住大体老师的肩头,把它整个从池子里拎了出来,带着它往台阶上走。
他才走到一半,就见台阶顶端站着一道纤细修长的黑影。
谢烺:“...”
这种环境下见到人影,谢烺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动手,等他回过神来,定睛看了眼:“你怎么过来了?”
江荔一脸认真地道:“怕你会损坏尸体,或者有对大体老师不敬的行为,所以跟来监工。”
这要是别人说这话,谢烺还得多想一点,想着这人是不是面冷心热怕他出事才故意跟来帮忙的,但江荔...他相信她真就是怕他尸体弄坏了。
谢烺没好气地道:“那你好好看看,我弄坏了吗?”
“你刚才捞尸体之前,我以为你会离开。”江荔有点好奇:“你只要放弃,就不用遭这个罪了,陈教授那里很容易过关的。”
谢烺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既然选择接这部戏,怎么可能临阵逃脱?如果是为了躲清闲,我根本不会来这儿。”
他沉吟了下,难得正色:“我看过完整的剧本,就算我不能百分百体验那个角色的人生,但作为演员,也该力所能及地还原角色,这是演员的责任,也是对作品负责。”
江荔脸上好奇更甚:“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演戏这份职业。”
她对别人的事毫无兴趣,对娱乐圈更是一窍不通,两人也很少谈过彼此的工作。
但此事,谢烺竟然顺着她的话思索了下:“其实就目前来说,我在这个圈子里差不多拿到了最顶尖的成就,所以我的兴趣也转移了,但出于对这个职业的尊重,我当然想给它画上完美的句号。”
“既然这样...”江荔慢慢地蹲身,视线和他齐平,清透澄澈,直入人心:“那你为什么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工作。”
谢烺一顿,蹙了下眉:“我什么时候不尊重...”
江荔打断他的话,指了指他手边的尸体:“你捞上来的这具大体老师,曾经是研究所物理系的教授,他因为研究方向出现偏差,一辈子在科研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建树,他年轻的时候醉心工作,唯一的太太很早就去世了,也并没有留下子女,他唯一的遗愿,就是把遗体捐献出来,希望更多的年轻学者能利用他的遗体,在科研这条路上有所斩获。”
“他一辈子的工资可能比不过你的一块手表。”她摇了摇头:“但这是很多科研工作者一生的缩影,也是我工作的意义。”
谢烺抿了抿唇,似有不服,想要反驳,又好像在思索什么,深深皱着眉,默不作声。
江荔站起身,拍了拍手:“开始干活吧,把大体老师背上。”
谢烺:“...”
幸好克服了恐惧之后,搬尸就剩□□力活了,期间谢烺还十分报社地带着尸体从地理系一对儿小情侣面前路过,磕磕绊绊地终于来到了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