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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暗卫今天也毫无破绽(56)

数十道黑影倏忽来至,护在了方思宁周围。

众人见得来者,皆都震骇。

暗卫衣装,深沉如夜,透不出半分颜色。但此刻,却有血色顺着他们的衣角滴落,缀出一地嫣红。这副模样,好似浴血的狼群,猎物若敢动上一动,便会被撕得粉碎。

“大胆狂徒,郡主马前,还不行礼?!”陈慬立在最前,冷声叱喝。

三岭商会集结的,除了自家死士,还有些山贼流寇。有胆小之辈见得这般阵势,早已软了膝盖。

罗会长皱着眉头,努力定了定心神。纵然弓箭手没了,城中却到处都是商会的埋伏,依旧还有胜算。退一万步说,就算今日败阵,方思宁谋反的事也已传开,州府必有动作,朝廷更不会善罢甘休。镇北军,终究成了叛军。

他想到这里,又露出了那副阴狠的笑容,道:“郡主好手段,真乃帝王之风,在下……”

“罗会长,”方思宁将他打断,“公主面前,何出此言?”

罗会长见方思宁目光一抬,看向了他的身后,只疑是诈。但又听身后脚步声近,似乎的确有什么人来了。他咬了咬牙,回头望了一眼,登时心惊胆丧。

他岂会看错,那携着数名暗卫从内院中走出来的,正是大晟公主,秦忆安。

方思宁等的便是这一刻,她翻身下了马,行礼尊道:“公主洪福齐天,逆贼果然中计!”

秦忆安微微一怔,随即便应道:“多得郡主相助,才能将逆贼一网打尽!”

二人相视而笑,无需言语,尽皆了然在心。

“尔等反贼,还不束手就擒!”秦忆安再次开口,声音严正而凛冽。

一时间,更多的人跪了下去。

到底是乌合之众……

那一刻,不仅是方思宁和秦忆安,便连罗会长也作如此想。可这北地边疆,山高皇帝远,无论发生什么,都还可周旋。

“公主被害,是在下亲眼所见。”罗会长高声嚷道,“郡主寻一个姑娘冒充公主,难道另有计划?”

方思宁倒没料到这一手。的确,公主微服来北地,一直隐藏形容。城中官员又多是本地提拔,官卑职小,怕是从未入过京城,更何谈见过公主?如此,只要一口咬定秦忆安不是公主,便能再次扰乱局势。

正当愁虑之际,大门之外,突然传来了刘峥的声音:

“谁说她不是公主?!”

听得这一句,方思宁笑容立绽。她转头,就见刘峥领着州府的兵马,已控制了外头的局势。

方思宁冲他点了点头,又回望向了罗会长:“你还有何话说?”

事已至此,只有一搏。

罗会长探手入怀,对着天空放出了火信。

这是命令城中埋伏的兵力即刻动手的信号,到时四处放火、肆意屠杀,纵是不能趁乱脱身,用一城陪葬也算不亏。

然而,火信高升,乍亮又灭,他等待的骚乱却迟迟没有发生。

天色已是大亮,雨云散开,洒下一片轻薄日光。寂静城中,渐渐响起了一些声音:

蹴踏整齐,是军马群行;步伐雄健,是精兵驰走。

但见红缨如血,飘动灼眼盛气,乃宣翎悍将;又见利刃光寒,映出凛然杀意,为霜锋铁骑。

镇北侯的嗓音,洪亮如钟:

“将逆贼拿下!如有反抗者,立斩无赦!”

罗会长听在耳中,似是认清自己大势已去,满面惶恐地回身跪下,颤声道:“公主饶命!在下是被逼的!只要公主不杀在下,在下定会协助公主抓住幕后主谋!”

“放肆!什么东西,敢跟本公主谈条件?!”秦忆安斥骂一句,对左右道,“将人拿下!”

若是落入魁夜司之手,自有一番严刑拷打,想也没有问不出来的。

方思宁半带同情地看了罗会长一眼,寻思后头也没她什么事了,不由得一阵轻松。正在这时,就见几名婢仆口呼“郡主”,急急忙忙地从内院里跑了过来。

逆贼攻入时,婢仆们各自逃窜。如今大局已定,出来见主人也是理所当然。但方思宁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了,喊得是郡主,人却是直冲着公主去的!

意识到这一点,方思宁高喊道:“公主小心!”

婢仆们出现得太过突然,秦忆安身旁的暗卫自也警戒,再听这一声,众人立刻摆出迎敌之势。婢仆们见状,亦亮出兵器,出手攻击。与此同时,罗会长携着一众死士瞬间暴起,逞着鱼死网破之念扑向了秦忆安。

莫说是门外的镇北军和州府兵马,便是几步开外的陈敬和元祎,突变之前也是援护不及。

千钧一发间,陈敬手中的索钩猛然抛出,喊道:“陈恪!陈憬!”

两名暗卫闻声,一人迅速冲向索钩抛来的方向,刀锋横扫,挡住了死士的攻击。另一人出手扶上秦忆安的腰,用力将她托出了人群。

被锁链缠住之时,秦忆安很是惶惑,但不等她弄清用意,锁链收紧,将她蛮横拽起。

陈敬以手缠住锁链,聚力扭身,振臂一扬,将秦忆安抛向了一旁:

“陈慬!”

这声呼唤,带着命令的意味。但其实,并无需命令。经年训练、长久默契,身体的反应已成了自然,行动更在思考之前。陈慬纵步上前,腾身一跃,将秦忆安接在了怀里,抱着她稳稳落地。

秦忆安恍然回神,似惊又喜地望着陈慬。

陈慬尊了声“公主”,又道了句“冒犯”,再无更多言语。罗会长与一众死士已追了过来,岂容耽误?他抱着秦忆安几步冲到方思宁身旁,将人交给了她,而后转身阻挡攻击。

秦忆安满目担心,顾不得锁链缠身,伸手想要拉住他:“陈慬……”

方思宁见状,将她搂住,一语不发地拉着她往门外去。州府和镇北军的兵马正纷纷入内,与之会合,才算真正脱险。

只有公主无恙,方可天下太平,也不枉费众人至今的努力。

这个道理,陈慬自也明白。

他将冲上来的几名死士斩杀,又移步一挡,拦住了罗会长的去路。

此时此刻,罗会长的双目被杀意和怨愤染红,透着些许疯狂。他手执匕首,嘶吼着攻向陈慬。

三岭商会原是劫道的贼匪,身为会长又岂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商贾?何况现时是拼死一搏,招式间更添了几分凌厉。

但在暗卫眼中,这点气势根本不足为惧。

不过几招,陈慬已摸清了对方的路数。他寻得空隙,左手抬肘,架住了罗会长的右手腕,阻了匕首的攻势。右手长刀顺势斜斩,劈向罗会长的头颈。

眼看就要得手,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留活口。

幕后主谋只有三岭商会的会长才知晓,若杀了他,便断了线索,只怕遗患无穷!

刀锋生生顿住。然而生死相搏,岂容半点迟疑?罗会长的惊讶不过刹那,随即出掌,直击陈慬的胸口。如此距离,陈慬只得退避。右手的钳制一松,罗会长立时将匕首下压。锋刃划破衣衫,起一阵金属刮擦之响。罗会长识得那暗卫服下的软甲,愈发愤怒狂躁。军队早已将他们重重包围,想杀公主,难如登天。他顿生同归于尽之念,只求拖着眼前的人一起下黄泉。他双手握起匕首,该削砍为突刺,直欲破开软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