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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暗卫今天也毫无破绽(46)

陈慬下马,领着众人往客舍里头去,待到门口,又停步回望了一眼。跟在最后的三名暗卫会意,颔首行礼,守在了客舍门外。陈慬带着剩下的人走进客舍,伙计一见有人来,笑着迎上前,招呼道:“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话音落时,客舍大门陡然关死,旋即便听得箭矢破空之响。与此同时,伙计脸上笑容一敛,袖中匕首亮出,直刺陈慬颜面。

陈慬目露轻蔑,将身子压低,几步趋近,劈手擒住了伙计的手腕,又一掌击中对方的胸口,顺势将人托起,挡下了袭来的箭矢。随后,暗器出手,锐光一闪间,数名弓箭手颓然倒下。

陈慬抛下手里的人,抽刀出鞘,击开第二轮箭矢,对身后的暗卫道了一句:“留活口。”

“是。”

一时间,刀光明灭、黑影穿梭,攻杀太过迅速,以至于一声惨叫都漏不出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切便都结束。客舍大门重新打开时,门外的三名暗卫也已清理妥当,散落的箭矢间,数具尸体杂陈在地,死状甚是凄惨。

见得陈慬出来,一人上前行礼,道:“回首领,是死士,后槽牙里置了猛毒。属下大意,未能留下活口。”

陈慬并不惊讶。客舍之内的人也是同样,未等逼问,便已自绝。

既然动用了死士,对方来头必然不小。但费心埋伏,却只有这么些人,未免太过草率。陈慬思忖一番,又问:“先遣的官员找到了么?”

“在后头的山沟里,死了有几日了。”回话的人略微停顿,又小声道,“我们的人也……”

陈慬闻言,目露哀色,又蹙眉沉思。

既遭遇了暗卫,纵是毁尸灭迹,计划也已经败露,埋伏也是无用。显然这客舍中留下的死士,不过是为拖延时间……

途经的景象飞速在眼前闪过,他恍然想到了什么,命令道:“传信给后头的人,截住方才的商队!”

……

……

且说驿站之内,方思宁等得甚是心焦。

事情的经过,她已细问榴月。暗卫做事,讲求有始有终。既领命探路,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得撑着回来复命。如今两组暗卫迟迟不返,应是凶多吉少。

前路想必凶险,她并不怀疑陈慬的身手,只是她禁不住回想起那日小巷中的截杀,回想起陈敬的刀锋砍向他的那一刻。

她记得那一刻的自己,所有情绪皆都湮灭、诸多考量全然空茫,她只是不顾一切,想要到他身边去……

经过那一刻,她更加理解了自己的母亲。

她无论如何都会保全他,哪怕是妥协回京也无妨。但若是因为回京,又置他于险境,她又该如何是好?

她越想越不安,紧锁的眉头久久不展。

坐在她身旁的秦忆安见她如此,开口安慰道:“姐姐不必忧心,陈慬是魁夜司中最优秀的暗卫。不论何种任务,他从未失手。这次必定也能平安归来。”

方思宁抬了眸,望着秦忆安的神色复杂而深沉。

这些话何等耳熟,他也曾对她说过:

“属下十六岁时选在公主身侧,历经三年,恪尽职守。所有任务,从未失手。属下曾为保护公主身受重伤,也曾临危冒险不惜性命。属下远比魁夜司中的所有人都要优秀……即便如此,属下仍不过是一介暗卫……”

那时的她,只顾着自己被识破心思的惶恐,更着力隐藏那几分对秦忆安的嫉妒,终未能好好体会他字句中的悲切、声音里的哀怅。他并非是在证明什么,也不为逼她认清差距,他只是剖开了伤处、坦白了痛苦、更承认了不甘。

他所经受过的一切,被简单定论。将要遭受的种种,也被轻巧带过。这令她忍不住气恼起来,但她知道,秦忆安只是好心安慰,她又如何能以气恼来应对。于是,她点了点头,依旧一语不发。

秦忆安看着她的神色,又将之前所见细细忖过,终是开口问道:“姐姐喜欢他,对么?”

猝不及防的一句,令方思宁的思绪一滞。她笑叹一声,调侃道:“这不是全城皆知的事么?”

这句调侃却未能将秦忆安敷衍过去,她目露忧色,认真道:“能得姐姐垂爱,是他三生有幸。但姐姐与他身份悬殊,未必能有结果。”

方思宁从未想过自己这骄纵的表妹会说出这番话来,听来竟有几分体贴。她笑了笑,接着话道:“公主何出此言?他是我的暗卫,此生都将伴我左右,这难道不是结果?”

秦忆安接不上话,望着方思宁的眼神微微惊诧。

方思宁却不想再多解释,只低头喝茶。

这时,外头传来人声嘈杂。方思宁当即放下了茶水,起身向外走去。

驿站之外,来了一支商队。同样从北地出发,往京城去。数十辆马车满载货物,随行有百余人,其中不乏保镖护卫,个个强悍。

商队本想进驿站饮马暂歇,但方思宁在,自然不容旁人靠近。元祎与扬承领着护卫将商队拦下,言语间起了些争执。

方思宁无意介入,正想转身回去,却听有人唤她:

“郡主!”

方思宁顿了步子,循声望去,便见说话的是商队的领队。他隔着宣翎卫的阻拦,笑吟吟地对她道:“郡主可还记得在下?”

方思宁看着那张殷勤笑脸,隐约从记忆中寻得了线索:“三岭商会,罗会长?”

“郡主好记性!”对方一听,笑得眯起了眼,“听闻郡主回京,未能为郡主送行,在下正遗憾,不想竟能在这驿站遇上,实乃在下之幸啊!”他一边作揖一边说着,又露了些许为难之色,“不过,按郡主的行程,今日该离开此地才是……这,在下不敢惊扰郡主,只是商队的人马得饮水休息方好赶路。恳请郡主行个方便……”

“你是如何得知郡主行程的?”不等会长说完,元祎截了话头,质问了一句。

会长笑道:“这官道上的驿站客舍,与商会都有联络。郡主回京是大事,一路上自然要回避,但生意又不好耽误,少不得打听着日期,也好错开行程嘛。”

一番说辞,合情合理,但方思宁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抬眸看了看商队的马车,笑问:“不知会长这次是做什么生意?”

会长答得轻快:“不过是些香料,老本行了。”

方思宁目光一落,在马车车轮上停了片刻,悠悠道:“好重的香料啊。”

会长面不改色,依旧笑道:“除却香料,还有买卖用的银两呢。对了,郡主回京路途遥远,想来用度不小。在下这些马车,郡主看上哪辆,只管拿去。”

“住口!”出声说话的,是随着方思宁出来的秦忆安,“好一个三岭商会。公然贿赂,该当何罪!”

会长一听,慌忙摆手:“姑娘说哪儿的话,在下岂敢啊。只是当年多得方将军照拂,聊表心意罢了……”

“会长此言差矣。”方思宁道,“那不叫照拂,是‘招抚’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