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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暗卫今天也毫无破绽(19)

元祎点点头:“我这就遣人去镇北侯府。郡主就好好歇几日吧。”

因祸得福,不外如是。

方思宁无比感谢那个扔帕子的小姑娘。

因大夫说不能沾水,这一夜她只简单洗漱。按说该早早休息,但她偏还不安分,一会儿翻话本、一会儿找靠枕,单脚跳着满房间地蹦跶。

陈慬小心地跟着,伸手虚拢在她的身后,以防她摔倒。

方思宁全无察觉,开心地抱着东西坐上了软榻。

“你先去休息吧,我看会儿话本。明日我要睡到午时,可千万别喊我。”她半躺下去,笑着对陈慬道。

“是。”

陈慬答应了一声,退到了珠帘之外。他并不睡下,只是安静跪坐,闭目养神。

夜风和暖、珠帘轻摇,书页翻动的声响细碎,听来却令人安心。不知过了多久,室内渐渐静了下来,唯有她的呼吸声分外清晰,更匀长缓慢……

陈慬睁开了眼睛,往珠帘内看去。

方思宁伏在靠枕上,一条手臂悬在榻外,手中的话本将落不落,似乎已经睡着了。

陈慬起身走了进去,在榻边跪下,轻声唤她:“郡主。”

困倦之中,方思宁懒得睁眼、更懒得回应,只蜷了蜷身子,将头又往靠枕里埋了埋。她动时,手指便是一松。话本倏然坠下,又轻轻被陈慬接在了手中。他将话本放好,又看了看方思宁,略加思索后道了一声:“属下冒犯。”

言罢,他起身,将方思宁抱了起来。平稳步伐、轻悄起落,未将怀里的人惊动半分。被挪到床上的方思宁顺势翻了个身,睡得更踏实了些。

陈慬替她掖好被子,抬手放下了纱帐,待要退下时,却被一点鲜艳牵住了视线:她的长发柔柔铺在枕上,一片芍药花瓣就夹在发丝之间。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将那枚花瓣拾了起来。

他大约能想见百姓夹道簇拥的场面。

大晟郡主,当配这般盛情。更何况,她还是那两个人的女儿……

靖远将军方暮,骁勇善战,麾下霜锋铁骑,乃虎狼之师,所向披靡。长公主秦旸,权倾朝野,门下宣翎卫,为亲信私兵,强横非常。而这两支部队,便是镇北军主力。

镇北军,大晟最强的兵力。对方思宁而言,不过是囊中之物。

皇室忌惮、朝臣敬畏、百姓爱戴……这样的她,当真甘愿困在这斗室之内?

他心思一顿,又觉得自己分外可笑。

他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他替主子操心?

他垂眸一哂,将花瓣握进了掌心,悄然退了出去。

……

……

方思宁醒来的时候,天刚破晓。

她虽还有些困倦,但却又无法再入睡。

果然,连日早起,把她睡懒觉的兴致都给磨没了……

说来,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抓抓脑袋,想起昨夜的那册话本正说到“风流郡主”撩拨少年宰相,才吟了几句情诗,之后她就没了印象。朦胧间,她好像听见了陈慬的声音……

她坐起身,撩开纱帐,看了看软榻到床铺的距离,不禁莞尔。她又向珠帘外眺了一眼,晨光微弱,影影绰绰,却是看不真切。

这几日,一到卯初,他便会入内请安。她困得不行,往往答应了一声就又睡了过去。他也不催促,只是每过一刻便再请一次。有几回,她怎么都起不来,直到过了卯正,元祎进来把她拖出被窝。而后,在梳洗时,她便能听到元祎数落他。

“说了多少次了?郡主若是不醒,拽也要拽起来,有多难?”

他只是答应着,却始终没有动手碰过她。但昨夜,他好像破了规矩。

谨慎虔敬,却知变通,正是这一点,最讨人欢喜。

也不知他醒了没……

方思宁顿起几分促狭的心思。她抿了笑,悄声地下了床,不穿鞋,更不蹦跳,只是拖着受伤的脚,小心翼翼地蹭了过去。

然而,珠帘之外,那训练有素的暗卫早已正身跪好,恭恭敬敬地向她请安:“郡主。”

方思宁有些失落,叹道:“你都不用睡的么?”

她说着,向前走了一步,全然忘了扭伤。锐痛乍生,疼得她膝盖一软,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倒。陈慬见状,伸手想扶住她,却不想那毫厘间的交错,竟没能做到。下一瞬,方思宁伏倒在他肩头,整个人都懵了。

他居然没扶住她???

方思宁想着起身,但这个姿势实在不好动作。她一着急,脚下用力,便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她顿时没了力气,又跌回了他的肩头。

“郡主小心。”他如此说着,声音近在耳畔。

纵是方思宁,这种状况下也禁不住羞红了脸。她定了定心,手撑着他的肩膀,稍稍将距离拉开了一些,嗔着他道:“你倒是扶我起来啊!”

陈慬似乎松了口气,他握上她的手肘,托着她站了起来。

这个姿势,让方思宁想起了什么。

初见之日,他也是这般托着她的肘,支撑她站稳。

所以,方才他不是没扶住她,而是限于姿势,不敢碰触手肘以外的任何一个部位……

方思宁有些好笑。分明昨夜都抱了,这会儿反倒矜重。先前还夸他懂变通,看来是她大错特错。但这会儿,她也没心思调侃他了。脚腕上疼痛未减,令她额上浮出了一层薄汗。她皱着眉头,轻轻抽了几口气,转头看向了软榻。“扶我……”她刚说出两个字,又转念想了想,改口道,“抱我过去坐下。”

陈慬闻言,低头答应了一声,又道了句冒犯,一套礼数周全,才将她抱了起来。

身子悬空的那一刻,方思宁的心也是一悬。这个姿势,让她有些不安,她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抓紧他的前襟,生怕摔着了自己。

察觉她的担忧,陈慬开口:“郡主不必害怕,属下一定小心。”

方思宁立时将攥紧他衣服的手松了松,故作镇定地道:“我知道。”

陈慬无话,举步往软榻走去。

在方思宁的记忆里,自打她能跑会跳,便没再被人这样抱着走过,感觉倒是有些新奇。

竟连一丝颠簸都感觉不到啊……

被轻巧地放上软榻的那一刻,她忍不住问他:“不重吗?”

陈慬答得毫不迟疑:“郡主身纤体瘦,不重。”

方思宁一个字都没信。她的身量比寻常女子高一些,更与纤瘦没有半分关系。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怪不得她得寸进尺了。

……

之后,方思宁无论去哪里,都是由陈慬抱着去的。

看到这场面的元祎,觉得自己真的要去将军墓前好好诉一诉苦了。她尽量耐着性子,问:“郡主啊,您这是?”

方思宁认真地回答:“由奢入俭难。”

元祎忍着一口气,又看向了陈慬。只见他低眉顺眼,神情分外从容,就好像他抱着的不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而是一张条凳……

这……也行吧。

元祎叹了一声,决定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