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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青梅记(106)+番外

孟允棠点头:“我想得很清楚了,我相信他。”

她长这么大,从未有过一刻像刚才一样底气充足,而这个底气,是他给她的。

虽是狐假虎威,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变勇敢了,换做以前,她是绝不敢这样对长辈大喊大叫还放狠话的。虽然只勇敢了一瞬,但谁说一瞬的勇敢就不是勇敢呢?在这一瞬间,她维护了自己的爷娘。

以薇还没回来,孟允棠在内堂与周氏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回到了自己房里。

穗安与禾善今天没跟着去兴庆宫,在家看家,孟允棠分了些从卫国公府带回来的点心和果子给她们吃,自己来到房里从衣箱最底下翻出一个布包来。

布包里有八个颜色不同,但图案都是龙的荷包,荷包右下角都绣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

贺临锋不在的八年,她每年都绣一个,心里想着,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女红技艺一直在提高而已。却从未想过,若是他不回来,她去向谁证明自己的女红技艺提高了?毕竟当年嘲笑过她女红水平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其实她从他离开那会儿就一直很期待有一天他能活着回来,只是她不敢承认,甚至都不敢去想而已。

但是她现在不用“不敢”了,因为他回来了,而且他还喜欢她,他说她是他独一无二的小青梅,却不知道他也是她独一无二的大竹马。

孟允棠在八个荷包中挑来选去,想起他会系上她绣的荷包,心中就开始泛甜。

这种感觉,应该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吧?

她挑来挑去,最后还是挑了个月白色的,和当初送给他的那个颜色一样的荷包出来。越是相似,才越能显现出二者之间的不同来。

她也不想等,揣着那枚荷包与穗安打了声招呼就跑到前院,骑着马出门往卫国公府去了。

到了卫国公府的乌头门前,门丁一看是她,很殷勤地上前来帮她牵着马将她迎进门去。

她进了乌头门,赫见阍室门前站着三女一男。

其中一名女子看年纪大约二十左右,肤色微黑,挎着个大包袱,看发型与装束应当是个丫鬟。她身边站着个老妇,圆脸盘子,看着十分敦厚和气,但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却是精光连闪。

老妇扶着的那个小娘子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下颌尖尖,柳眉杏眼,唇色浅淡,肤色苍白,弱质纤纤。

与她站在一处的那位小郎君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生得却是浓眉大眼神采奕奕的,很是精神。

孟允棠看他们,他们也盯着孟允棠看。

门丁将孟允棠的马牵到小马厩外,马夫急忙搬来一张簇新的高脚凳,在一旁护着孟允棠下了马。

孟允棠在地上站定,还忍不住扭过头去看那一行人,却见那小郎君突然兴奋地高喊一声:“都尉哥哥!”就朝这边飞奔而来。

她回头一看,是贺砺与鹿闻笙从正院大门出来了。

那小郎君一下扑在贺砺身上,显得十分亲热。

贺砺握着他的肩上下打量他,道:“两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那是,毕竟都说我随我爹!”小郎君高兴道。

老妇这会儿也扶着小娘子到了贺砺跟前,行礼道:“老奴见过贺都尉。”

鹿闻笙在一旁笑着纠正道:“现在是贺大将军了。”

老妇一愣,忙改口道:“恭喜贺大将军高升。”

那小娘子只看着贺砺,开口时还有些哽咽:“六哥哥别来无恙。”

贺砺颔首,道:“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先进府休息,有什么事,容后再说。”说着也不等他们回话,扭头吩咐鹿闻笙:“带他们进去,叫齐管事好生安顿。”

鹿闻笙领命,向着府里让他们:“林小郎君,林小娘子,请。”

四人跟着鹿闻笙进府时,贺砺朝孟允棠走过来,微微笑问:“你为何又来了?”

孟允棠见那老妇与小娘子一边往府里走一边还回头探究地看她,心头乱糟糟,有些局促道:“我没事,你既有客,我下次再来。”说着要去马厩里牵马。

“醋性还挺大,以为是我旧相好找上门来了?”贺砺一把拉住她,拽着她往府里走去,道:“来,我告诉你她们是谁,省得你胡思乱想。”

孟允棠跟着他来到外书房,到了房里他就把她抱起来,自己坐在坐床上,放她坐在他腿上,双臂圈着她。

孟允棠推他胳膊,抗议:“我想自己坐着。”

“还是介意了,心眼这么小呢?”贺砺不但不放人,还握住她的手,低声取笑道。

孟允棠红了脸,分辩道:“我又不是因为……”话说一半觉得有越描越黑的危险,就闭上了嘴。

贺砺垂眸,指尖轻轻揉捏着她白胖柔嫩的手指,道:“我初到幽州那一年,认识一名校尉,姓林名山。他见我带着年幼的侄儿,总会带些食物给我,说,他的幼子,跟我侄儿差不多大。第二年夏天,军中生了瘟疫,也是他给我与侄儿送了药来。我熬过来了,侄儿没熬过来。三年前贺家平反后,我去寻他,得知他在四年前已经战死沙场。林小娘子与林小郎君,便是他的一双儿女。”

原来是他救命恩人的家眷。

“这些年我都有寄钱给他们,也有托付当地官吏关照他们一家。如今他们姐弟带着仆从突然寻来,衣着缟素,许是他们的母亲也已去世,他们姐弟二人在当地无依无靠,想来求个庇护。也可能,是有人知道我与他们的关系,特意寻了他们来。”

他语气平静,孟允棠却是听得悚然一惊,瞧着他问:“那你预备如何应对?”

“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若他们只是想寻求个庇护,我可为林小娘子安排一门妥帖的亲事,让她们姐弟有人可依。若是有人寻了他们来,我也要问明真相,尽量救他们于水火。毕竟若是没有他们的父亲,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孟允棠抓住他的手指,有些紧张道:“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贺砺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点了点头。

孟允棠很久之后才明白,处在他这个位置,其实,是没有安全可言的。

“现在总能说了吧,为何去而复返?”贺砺摇摇她的手。

孟允棠低了头,磨磨蹭蹭地从怀中将那只荷包摸了出来,小声道:“想送你这个。”

贺砺接过手一看,一眼便看出是当年那只荷包的翻版,只不过,这次的龙绣得灵活生动多了。

“你绣的?”他问。

孟允棠点点头。

“定情信物?”

“你一定要问吗?”孟允棠伸手捂住脸,羞恼地嚷嚷。

“好,我不问。”贺砺笑着拉下她的手,问:“这次怎么没绣吞云吐雾呢?”

孟允棠一脸颓丧:“怎么绣都像吐丝……”

贺砺搂着她乐不可支。

孟允棠原本被他笑得有些羞怒,可见他笑得实在好看,最后便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回到家中时已经在敲暮鼓了,孟允棠听说以薇回来了,就回房去拎了点心瓜果去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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