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年后，当杀生丸出现在斗牙王面前一语不发的时候，斗牙王恍神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叫翠子的巫女。
“父亲。”杀生丸想要铁碎牙，这是在他成年后，斗牙王就一直知道的事。
杀生丸厌恶人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很多。
“杀生丸，你总有一天会遇到那个人的。”斗牙王从未向杀生丸透露过关于翠子的事，就连她，杀生丸的生母月姬也从来不会向杀生丸提及这个小插曲。
翠子和杀生丸之间的联系，还不是让他知道的时候。
杀生丸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冷意加剧。
过了半晌，他轻轻开口，语气里多了一丝讥讽：“我不会。”
作为杀生丸，他不会沦落到和自己的父亲一个下场，为了个人类变成这般模样。
“杀生丸，你想杀我吗？”
杀生丸定定盯着自己父亲的背影，恍然间回忆起了过去。
那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斗牙王轻笑出声，随后他化作原形，消失在了杀生丸的面前。
他要去救一个人，一个已经是他妻子的人类女人——十六夜。
她和他们的孩子危在旦夕，他必须去救她。
斗牙王自己也没明白，为什么不该有交集的两人最终还是有了交集，是什么吸引了他对十六夜产生兴趣的？难道只是因为那副面容？不，不对，他爱上十六夜本身与那副面容没有关系，但前因还是好奇。
和龙骨精一战，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身上的伤势很严重，可斗牙王根本没时间去处理，他必须赶紧救下十六夜和他们的孩子。
斗牙王知道自己命数将尽，最终还是无法看到杀生丸和她再见。
在生命到达尽头，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斗牙王在熊熊烈火之下，脑海里划过了许多，他生命中最为珍视和重要的人都在，最终停留在那个叫翠子的人类巫女身上。
她抱着尚且年幼的杀生丸，回头冲他笑的画面。
原来，这一眼便是记到现在。
杀生丸在自己父亲离开后，嘴角勾着冷笑离去，他觉得自己父亲疯了。
那个人？那个谁？父亲一直看着的那个人吗？不就是那个人类女人，卑|贱肮|脏，还怀着同样肮|脏的半妖。
杀生丸知道斗牙王会死，那样的伤势就算父亲在厉害，也不可能活着的。所以再知道后，他只是嗤之以鼻的离开了，父亲为了一个人类死亡本身就是一个大笑话。至于，那个女人和那个和他有着一半血统的弟弟，与他何干？没杀死他，那是他的福气。
就这样，走走停停数百年，在一个漆黑月高的夜晚，杀生丸遇到了那个人，那个斗牙王口中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样貌，声音，身形，与十六夜如出一辙，却唯独与十六夜不同的是她有一双执拗坚定的眼睛。
是个骨子里就坚强的人。
杀生丸讨厌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理由，尤其看到她是和犬夜叉一伙的，更加讨厌。
这一讨厌，念头便扎根，连杀生丸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离开。
杀生丸曾经对犬夜叉说，他不记得源玖纪了，其实并没有，他记得她，一直记得，只是不敢去记忆罢了。
雨，淅沥沥下着，时间离开那么久，玲最终还是丢下了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他无能为力。
说到底，他再厉害，也斗不过神。
沿着小路往上走，杀生丸来到了钟乳洞前，这是四魂之玉诞生之地。
杀生丸总觉得这个地方熟悉，只是地形改变的关系，曾经的高坡早就化作了平地和山洞。
杀生丸走了进去，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在四魂之玉消失的那一刻，里面的尸骨早已化作灰烬，消散于世间，仿佛从未出现于这个世间。
来到尽头，杀生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盯着前方有些令人出神。
脑海里忽然划过一些模糊的画面，那些画面一闪而逝，难以捉摸。杀生丸蹙着眉，努力去捕捉，很快他就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画面，他看到了自己和源玖纪。
年幼的他被源玖纪抱在怀里，而她笑颜如花。
瞳光微闪，杀生丸一瞬间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颤抖着，最终他张了张嘴。
“源玖纪……”三个字，很久没有念出，在这一瞬被他从口中念了出来，透着难以去形容的复杂情感。
钟乳洞外，鬼灯扫了眼身侧的斗牙王，忍不住吐槽道：“这么对自己儿子好吗？”
斗牙王冲鬼灯温和一笑：“他该记起的，不然太对不起翠子小姐了。”
鬼灯“啧”了一声：“那走吧，十六夜还等着呢。”
斗牙王点头：“走吧。”
回到地狱，和鬼灯道别后，循着记忆中的路，斗牙王在小路边看到了等他的十六夜。
女人穿着简便的服饰，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
她在等他回家。
“夫君。”看到斗牙王，十六夜眼里是明亮的光彩。
斗牙王走过去：“回家了。”
十六夜笑盈盈：“嗯，回家了，夫君。”
第166章 番外四
杀生丸抱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合着眼，早已失去了生气。
她是杀生丸的妻子，叫玲。
杀生丸将自己的脸贴在玲苍白的发上，金澈的眼瞳仿佛失去了光彩，没有丝毫生气。
插在香炉内的香燃尽，守在门口的邪见将捧在手里的人头杖慢慢地放在了地上，大大的眼睛里不知不觉已经蓄起了泪水，可他不敢哭得太大声。
杀生丸有些茫然，这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感。
『杀生丸大人，我想念玖纪姐姐了。』玲在最后一刻念叨的是曾经和他们一同旅行过的人类少女。
那个少女曾是犬夜叉的同伴，却在阴差阳错下与他成了同行之人，一起去对付共同的敌人。
对少女的印象，杀生丸曾以为早忘记了，原来不知何时她早就印刻在他脑海里，时隔多年依然没有忘记。
包括玲对她也从未忘却过。
『杀生丸大人，我好喜欢玖纪姐姐。』人在濒死前，脑海里会想起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那一个人，玲爱着杀生丸，却也同时爱着那个叫源玖纪的少女。
爱，本就很多种。
玲的内心一直是如此，只是她从未在杀生丸面前表露过，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玲好怀念那时候，玖纪姐姐在就好了。』
眼泪划过眼角落了下来，滴在了杀生丸的手背上，莫名有些滚烫。
『杀生丸大人，玲好想再见她一面，好希望她能回头看玲一眼，叫玲一声。』玲说起源玖纪的时候，声音里满是委屈，她伸出自己的手，将杀生丸的脸拉近自己，并在他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这是一句只有杀生丸和她自己能听到的话，杀生丸怔了怔，看向玲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感。
说完这句话，嘴角勾着浅淡微笑，玲永远的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