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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278)

太监说完之后,却没有立刻退下,欲言又止。

皇帝瞥了瞥他:“还有何事?”

太监干笑一声,不自觉地扫月夕一眼,答道:“太后说,季府里的季小姐,近来身体不好。太后在宫中,久不出门,想出宫去散散心,顺便去季府看一看。”

皇帝拿着棋子的手顿了顿。

月夕听着这话,也不由抬起眼睛。

没想到,头一个在二人面前提起季窈的,是太后。

“既然是太后的意思,由她去便是。”皇帝道,“让赵福德好好安排,太后难得出宫,莫让她累着了。”

太监应下。

御书房里再度剩下皇帝和月夕二人。

月夕拿着棋子,看着棋盘,却有些心猿意马。

她在永明宫每日与皇帝待在一起,太后必是知道的。此番,她特别让人在皇帝面前提起季窈,显然不仅仅是说给皇帝听,也是说给月夕听。众所周知,季窈虽然出宫了,却仍然是太后属意的皇后人选。故而这用意,自然也是提醒月夕切莫得意。

“母后是什么性子,你知道的。”皇帝忽而道,“如今她虽然称病闭关,可从来没消停过。不过朕的话也早已经说清楚了,她不乐意是她的事,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大可不必挂在心上。”

月夕怔了怔,心中一动。

皇帝的心思确实细致。他总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且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这当然有好也有不好。

好的地方在于,这很体贴。不好的地方在于,月夕在他面前像没有秘密一样。他说过不会让太后横亘在他们中间,就现今而言,他说到做到,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我不曾放在心上。”她放下棋子,道,“不过季窈入宫之事,太后想来不会轻易放弃。”

皇帝道:“母后仍想替她讨个位置,哪怕是嫔妃也好。朕不会答应,母后就算搬到季府里去也无用。”

月夕哂然。

“只怕太后要越发怨恨我了。”她苦笑道。

“不必担心,有朕陪着你。但凡是不合她意的人和事,她都不会喜欢,就算是朕也一样。”皇帝说着,笑了笑,道,“朕会让赵福德放出风声去,说你力劝朕将季窈接到宫中立为嫔妃,朕却死不答应。如此一来,太后那边就只会怨朕,不会怨你。”

月夕啼笑皆非,瞪他一眼:“你以为他们会信?”

“为何不会?”皇帝不以为然,“他们对你不甚了解,对朕却早见识过。朕就似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做出这等事来,再合理不过。”

月夕望着他,没有说话。

皇帝见她望着自己,那双眸映着烛光,似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却让人砰然心动。

她的嘴唇红润,似泛着水光。

蓦地,皇帝想起赵福德留下的那本书。里面,详细描述了如何与女子亲吻。亲吻之时,如何可称为愉悦。

而里面所描述的女子红唇,似乎与眼前很是契合……

皇帝却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有些干。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一声的猫叫,拖着长腔。

月夕露出讶色,朝窗外望了望。

“这般时节,怎还有猫叫春?”她说。

第三百一十四章 对弈(下)

皇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猫么,哪个时节没有。”他说,“你若觉得吵,朕让人撵走。”

“叫几声罢了,与我们无干。”月夕说罢,忽而看着皇帝,露出讶色,“皇上觉得热么,脸怎好似发红?”

说罢,她伸出手,要摸他的额头。

皇帝倏而将头撇开。

“不过是茶有些烫罢了,不热。”他说罢,忙转开话头,“朕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何事?”月夕问。

“再过几日,是梁王妃的寿宴,她在城郊的阳春园设宴,到时候朕带你去走走可好?”

月夕一怔。

她知道梁王妃是谁。中秋宴上,她坐在太后身边,曾向月夕发难。

“梁王妃寿辰?”她说,“皇上为何要带我去?”

“中秋宴上的事,其实是个误会。那时梁王妃不识得你,又听了外头和太后那边的许多传言,故而对你有疑。”皇帝道,“其实,朕这伯母是长辈中最为开明的,看人最重品性,不爱计较出身。朕当年不受重视,宗室中,也唯有她待朕与其他皇子一视同仁。前些日子,朕见了梁王妃,说起了你,澄清了许多流言。梁王妃颇有些愧疚,想借这这阳春园的宴席,再好好见一见你。”

月夕了然,露出笑意:“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如此,是再好不过。”

那笑靥明媚,皇帝又有了几分心猿意马。

“等到梁王妃的生辰结束,朕便带你南下扬州,把先前说好的事都做了。”

月夕的俩上起了一阵臊热。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再从扬州回来,他们便要准备婚事。

按捺着乱跳的心头,月夕道:“皇上准备就是。”

皇帝却看着她,若有所思。

“月夕,你打算一直叫朕皇上么?”

月夕不解:“那我叫你什么?”

“朕与你一样,也有名姓。”皇帝道,“从前,朕的父皇和母后叫朕阿泓。”

“那不行。”月夕随即道,“那是你父母才好这么叫,我若叫了,别人岂非说我僭越?”

说罢,她想了想:“皇上字子澈,我就叫皇上子澈,如何?”

皇帝的唇角弯了弯:“甚好。”

月夕好奇地问:“皇上为何要我改这称呼?”

“自是因为方便。”皇帝道,“朕微服到扬州之时,你若还叫朕皇上,总不太好。”

微服?

月夕望着他,愈加诧异。

*

连绵不断的雨水让九江城一夜入秋。

一艘船停靠在码头上,凌霄走出船舱,只觉凉意扑面而来。

卫煌给她递上大氅,问:“公主作何打算?直奔江东王府,还是找一处屋舍先行落脚?”

凌霄披上氅衣,向远处眺望,道:“恐怕等不到我等打算。”

卫煌随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路人马出现在码头,已将各个出口封住。

“这是……王府的人?”卫煌感到不可思议,“江东王竟是已经知道了。”

凌霄没有说话,只令人下船。

不一会儿,江东王的人就到了跟前。

都是老面孔,一个怀恩,一个刘四。

怀恩笑盈盈地领头请安:“老奴见过公主。”

“公公免礼。”凌霄道,“公公这是特别来迎我的么?”

“正是。殿下听闻公主亲临九江,特地遣老奴来迎接公主。”

凌霄环视这阵仗,笑了笑:“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公公是来押解犯人的。”

“不敢。”怀恩恭敬道,“公主放心,九江城内,没人嚼那舌根子。”

凌霄不多言,道:“带路吧。”

说罢,她就要往前去。

卫煌等人正要跟上,却被刘四等人拦住。

凌霄顿下脚步,蹙眉道:“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