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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他的白月光(98)+番外

鱼郦知道, 今日是越王赵玮的忌日。

早先几天萧太后就吵着要为赵玮开祠立祭,被赵璟驳回,她又要在宫内办道场,请相国寺的僧人在百寿堂诵经。

太上皇死后,萧太后很是消沉了一阵,身边的心腹荆意自尽,又受赵璟打压,再没有从前的精气神,终日把自己关在慈安殿里,很少出来。

她说要办道场,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赵璟就随口答应了。

鱼郦颔首:“我知道,我不会出去的。”

赵璟揽过她,轻啄了一下她的面颊,不舍地说:“等着我回来。”

他一走,乳母就把寻安抱了过来。

寻安已经会爬了,他随了赵璟四肢纤长有力,在崇政殿的毡毯上爬得飞快,乳母在一旁夸赞:“小殿下是习武的料啊。”

鱼郦弯腰看护着他,笑说:“才一岁多的孩子,说什么习武。”

自从寻安到了她的身边,她就希望时光能过得慢一些,让寻安在这无忧无虑的童年里待得久一些。诚如赵璟所言,世事多艰,长大了就会知道多少坎坷险阻、多少悲欢离合正等着他。

鱼郦看着寻安稚嫩的面庞正出神,宫女来禀,说萧崇河求见。

萧崇河如今官拜尚书台左司郎中,时常出入御前,鱼郦伴驾时倒是在崇政殿见过他几回,但天子面前不便多言,多数是寒暄几句便匆匆擦肩。

这一回萧崇河带着萧婉婉一起来了。

萧婉婉今年十九岁,尚未出阁,这在京中贵女已是罕见,朱氏这些年卯足劲儿要让自己的女儿攀高枝,先是进宫无果,后又觅了几桩好婚事也不顺,又遇上太上皇驾崩,京中勋贵需守一年国丧,便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再见这小妹妹,鱼郦发现她不似从前张扬,穿着伽罗轻缎褶裙,挽素色披帛,低眉顺眼地跟在萧崇河身后唤她“长姐”。

两人之间本就没什么仇怨,闺中时至多有些口舌之争,历经沧桑后的鱼郦看得开了,也不与她计较,只让他们坐,让合蕊上茶。

萧崇河说家中给他定了门亲,对方是尚书右仆射的孙女林氏,温婉秀气,识礼大方,双亲和萧崇河自己都很满意。

鱼郦笑说:“日子过得真快,阿弟竟也要成亲了,到时我一定备一份大礼。”

萧崇河的耳廓有一点红,羞赧道:“怎么也得等国丧过去之后,阿姐勿要取笑我。”

鱼郦又打趣了几句,见萧婉婉一直陪着他们笑,却自始沉默,不禁问:“婉婉,你近来如何?”

萧婉婉没想到她的长姐会主动与她说话,略一愣,道:“我都好,多谢阿姐挂念。”

说完,她看了眼萧崇河,各自把眉眼垂下。

鱼郦觉出有事,便追着萧崇河问。

萧崇河忖度良久,道:“父亲也为婉婉定了一门婚事,对方是殿前司都指挥使曹墨。”

“曹墨?”

殿前司为皇帝近身卫士,护卫宫中殿陛,鱼郦见过几回曹墨,讶异:“他看上去至少要三十多岁了,竟没娶妻吗?”

萧崇河道:“妻倒是娶了,只是与父亲一拍即合后,立即回家休妻,他的妻是他贫寒时娶的,正儿八经的糟糠之妻,不堪此辱,于厅堂悬梁。”

鱼郦拍桌怒道:“这等薄情寡义的小人也配在朝为官!”

“他手握殿前司二万精锐,掌天子宿值,父亲很看重,才不管他是不是有情义。”萧崇河如是说,温雅的面上浮掠起淡淡的嘲讽。

萧婉婉擦点面颊上的泪,扑通跪倒在鱼郦腿边,抓住她的裙缎,吟吟哀求:“从前都是妹妹的错,我不该肖想表哥,与姐姐别扭。只是如今妹妹已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实在不愿嫁曹墨,求姐姐帮帮我吧。”

鱼郦任由她哭泣,良久才轻扯了扯唇角,讥诮:“又轮到你了。”

好歹自诩清流门第,没想到萧家的女儿都是用来卖的。

鱼郦低凝萧婉婉,“你起来。”

萧崇河将梨花带雨的萧婉婉搀扶起,“阿姐,父亲如今说一不二,能阻止他的恐怕只剩下官家了。”

鱼郦心想,官家凭什么阻止呢?管天管地也不能管着臣下联姻,这等小事就不用惊扰赵璟,她就能办了。

她道:“你们先回去,过几日我回家省亲,崇河,你出面把殿前司都指挥使曹墨约到家里来,我要见一见。”

鱼郦在入夜就寝前向赵璟提出省亲。

“省亲?你是想你爹了,还是想你的继母朱氏了?”赵璟戏谑。

鱼郦把玩着手里的珑玉小扇,笑说:“我想我那间闺房了,回去看看不成么?”

赵璟如今对她百依百顺,这等小事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提出派禁卫相随,近身保护她的安全。

鱼郦玩笑:“瞧瞧你,好像我是个瓷人,稍不留神就要碎了。”

赵璟拢她入怀,于她耳畔深深道:“我不能没有你,若你有丝毫差池,我必大开杀戒。”

好么样的,又犯起疯病。

鱼郦顺着他的背安抚:“好了,就是去省个亲,不在家过夜,只是回来得晚些,怕宫门落钥,我就进不来了。”

赵璟道:“如今的我是天子,宫闱尽在掌控,谁敢把我的女人关在外面?”

鱼郦不禁莞尔:“好,那早些歇息吧。”

赵璟伸手去拿床边的酒樽,鱼郦拦住他,忧心道:“那些药本就伤身,如今夜夜饮酒,你是不想要自己的身体了吗?”

赵璟拂开她的手,满不在乎道:“我身体好着呢。”

鱼郦把酒樽夺过来,一饮而尽,擦着嘴角道:“你要是有个差池,我和寻安怎么办?”

赵璟一怔,回过味儿来,鱼郦竟是在关心他么?

他有些甜蜜,同时又有些失落。

不是因为爱他才关心他,是经历过他重伤昏迷的时候,见识过那些虎狼的嘴脸,怕他撒手去了,寻安无立锥之地。

但是好歹也算是关心吧。

赵璟甚是纠结了一番,决心还是糊涂些好,他搂着鱼郦哀哀可怜地撒娇:“可是没有酒,我睡不着。”

鱼郦道:“你躺下,试着平心静气地入睡,总不能一辈子依赖这些东西。”

赵璟像个乖顺的孩子,由着鱼郦将他摁在床上,盖上被衾,他却像个凶猛的小野狼一弹而起将鱼郦锢在臂弯间,他委屈兮兮地凑过去:“窈窈……”

鱼郦明白他想干什么,垂下眼睫。

赵璟握住她的手,她只略微颤了颤,没有挣开。

两人同床共枕许久,倒是有些默契。

鱼郦对这些事看得淡了,只要安抚住赵璟,寻安就能一直留在她身边。

而且如今的赵璟已比从前好了许多,他在她面前脾气温和,有求必应,甚至不会再禁锢她,金陵之内,她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她没有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却过上了最安稳平静的日子。

人生怎能奢求太多,既想要桑榆,又想要东隅。

这样想着,她慢慢放松,冰凉的、带有药味儿清苦的唇印上了她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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