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他恨他的白月光(61)+番外

嵇其羽掀开车帘,里头坐着合蕊,合蕊的怀里抱着正在昏睡的鱼郦,她们身边堆放着小山般高的油纸药包。

“御医说娘子的伤在头,不能受颠簸,官家吩咐先把她安放在这里,待城中局面安稳,他自会亲自来迎回娘子。”

辰悟瞧着马车内昏睡的女人,怔了怔,立即应下:“还请嵇侍郎转达,让官家放心,只要贫僧活着一日,必会照顾好娘子。”

相国寺内的厢房如今都满了,一间狭窄的屋舍里往往挤了七八口人,流离失所、无妄之灾,不时传出些哀戚的哭声。

辰悟命僧人将鱼郦抬到自己的寝阁,他冲合蕊解释:“前院厢房人多眼杂,只有贫僧这里清静些,贫僧自今日便搬到寝阁的外间去住,施主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来与贫僧说。”

这里是历任主持的寝阁,在流渠石径的尽头,背靠大片湘妃竹林,有风来时,竹叶飒飒作响,衬得这里更加宁谧。

合蕊感激道:“多谢主持。”

她见辰悟身边的僧人寻出木碗要去盛斋饭,忙道:“不敢劳烦小师父,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

将鱼郦安放在卧榻上,她便随僧人一起出去。

辰悟站在卧榻前,低眸看向鱼郦的脸,叹息:“唯君已放下,得见大光明。看来,你终究还是没有放下。”

他坐于榻沿,要给鱼郦把脉,却发觉她右手掌心上有一道深刻丑陋的疤痕,他满目悲悯,哀哀轻叹,将手搭上了她的脉。

合蕊盛好斋饭回来时,辰悟已经写了个方子出来。

“把从前的药都停下吧,照这个方子抓药。”

合蕊为难:“从前的药都是御医开的,这……”

辰悟仰头看她,干净俊秀的面容上一片赤诚:“娘子的身体都虚耗透了,那些药只是一昧治头伤,催她醒来,贫僧的药是要给她调理身体。她活着只为她自己,而不是图快点醒来去安谁的心。”

合蕊彻底呆楞住。

辰悟冲她微笑:“去吧,去用斋饭吧,贫僧先给娘子针灸。”

往后的日子里,合蕊陪鱼郦住在寝阁内间,辰悟则住在外间,中间有一道篾竹隔扇,不时传入辰悟的诵经声。

除了第一日辰悟擅自作主给鱼郦把脉,往后,不管是针灸还是诊脉,但凡辰悟进入内室,哪怕鱼郦还在昏睡,身旁也必有合蕊作陪。

合蕊逐渐听到一些关于这位新主持的事。

他今年才刚满二十岁,是那西游度鉴的圣僧觉慧法师的嫡亲爱徒。去年云藻宫夜变,相国寺的僧人卷入其中,元气大伤,寺内一度混乱,老主持愧疚之下圆寂,闭关许久的觉慧法师出来主持大局,寺内元老皆推选辰悟当主持。

辰悟如此年轻便当了国寺主持,除了他本身的慧根佛缘,还因他与当今官家赵璟的渊源。

当年赵璟才十二岁,在都亭驿为质。那日是鱼郦的生辰,他精心准备了礼物要去给她过生辰,为省时辰抄了近道,在一个幽僻小巷子里发现了被饿得奄奄一息的辰悟。

赵璟和嵇其羽这两个半大小子费了好大劲才把人背回都亭驿,奈何那里的仆役嫌这孩子将死晦气,说什么都不肯收。

大门敞开,双方争执时,恰好入宫讲经的觉慧法师路过,他询问过缘由,收留了辰悟。

云藻宫之变后,相国寺内人心惶惶,为求在煊赫皇权下生存,元老们赌了一把,将辰悟推出来,期望赵璟能念这一段旧缘,下手留情。

赵璟也确实给了辰悟情面,只裁了相国寺部分修缮费用,没收了部分田产,未因云藻宫夜变而做其他的处置。

辰悟当主持的这半年里,深居简出,寺内一众庶务要一一禀报过师叔师伯们,经他们同意才做决断。平日里的施粥等善行,他亦如从前做小僧人时事必躬亲。

渐渐的,寺内对他的非议声小了。

晨起,他照常在外室诵经,合蕊去盛斋饭,寝阁内窗牖半开,有喜鹊在枝头嘤啾。

辰悟阖眸敲打木鱼,耳廓倏然颤了颤,他仿佛听见一些细小摩挲的声音,又不像竹叶。

他睁开眼,起身走到隔扇前,透过篾竹透缕的花纹,他看见鱼郦偏撑着身体坐在绣榻上,她的声音略微沙哑,含着久睡的慵懒:“小僧人,是你吗?我记起来了,上一回也是你把我叫醒的。”

鱼郦在睡梦中依稀听到诵经声,那经声平和沉厚,让人的心无比安静。她如被关在一间黑屋里,周围漆漆,什么都看不见。她挣扎了许久,终于,在温暖的阳光镀上面颊时,才幽幽醒来。

她想起了去年,城破宫倾时,她陷入梦魇无法醒转,赵璟曾令相国寺的僧人入宫做法事,那个时候,萦绕在耳边的好像也是这个声音。

真是奇怪,她怎么才认出来。

鱼郦揉了揉披散在身后蓬松的头发,向后仰了身子看向窗外,朝阳明灿,篁竹碎影,还有喜鹊绕于枝头不散,这尘间看上去真是美好。

辰悟在隔扇后微笑:“娘子的记性真差,现在才认出来。”

作者有话说:

周末快乐,大家留言,我给大家发红包^_^

第33章

“你帮我逃出去吧”

鱼郦打了个哈欠, 以手做梳,慢慢梳理秀发,抬起自己的右手看, 眼神有些迷离:“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那时倒是醒了, 可到后来也没把日子过好,现在想想,真是对不起你念的经。”

辰悟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娘子只要好好活着, 焉知等不到柳暗花明的一天。”

“真会安慰人。”

他们说着话,合蕊端着斋饭回来,见鱼郦醒了,险些将斋饭打翻,喜极而泣:“娘子,你终于醒了!若是官家知道, 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鱼郦脸上或迷茫或惆怅的表情瞬时僵住, 她低下头沉默, 半晌才问:“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寻安呢?

合蕊将近来皇城之变说给鱼郦听。

距离神策卫攻入禁宫已经过去月余, 对外宣称官家抱恙,太上皇出关理政。经过了最初神策卫满城血洗之后,仍不见消停, 街上明卫暗卫颇多, 一看就是在搜查赵璟的下落。

合蕊道,她们刚刚出宫就被嵇其羽送到了这里,至于官家去了哪儿, 她也不知道, 而皇长子殿下是跟在官家身边, 被好好照料着。

鱼郦敛眸思索了许久,目光落到斋饭上,虚弱一笑:“我倒真有些饿了。”

寺中的斋饭不见多少调味,更不见肉糜,皆是菜蔬,胜在鲜香清爽。

小米饭上铺着蒌蒿、胡荽、芸薹、藕、豌豆……浇一勺烫过酱,搅拌在一起,十分爽口。

鱼郦吃光一碗,抬头看向隔扇,“我还想再吃。”

辰悟也在外面用斋饭,闻言擦了擦嘴角,有些为难:“近来寺内涌入许多避难的人,粮食有些不够吃,贫僧刚刚下过令,每人每顿只用一碗斋饭,一天两顿,不能多吃多占。”

鱼郦摸摸干瘪的肚子,有些委屈地低下头。

上一篇:大明女侦探 下一篇:花朝月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