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他恨他的白月光(163)+番外

鱼郦还是诧异,总觉得赵璟在诓她,可事到如今,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诓吗?

她想不通。

赵璟抬手想要刮一刮鱼郦的鼻梁,她本能避开,赵璟弓起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他慢慢将手收回来,“我的后位永远为你虚置,你可以将魏宫看作一个累了可栖息的地方,寻安仍旧是太子,可他也是你的儿子,你尽可在外漂泊,但你想回来的时候我也不会再为难阻拦。”末了,他苦笑:“我只求你在广施仁义的时候也能偶尔想一想我们。”

鱼郦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错愕:“满朝文武不会答应的,上谏的奏疏会把天子的书案堆满。”

“那又如何?”赵璟恢复了刚愎绢狂,“我怕这些吗?”

他看向窗外,西风凛冽,红梅凌寒绽放,又是一年尾,辰光匆匆流逝不回首,就算这世间再鼎盛的权柄也留不住辰光。

既然留不住,或许,他们都该往前看了。

他要试着接受如今这个胸怀四海的鱼郦,试着习惯离别,等候,千百年来,无数女子不就是这样等候自己的夫君吗?为什么换成男人来等就不可以。

鱼郦被赵璟的离经叛道惊呆了,愣愣看他,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到她的脸上,道:“你知道我今日为什么一定要留住你吗?”

鱼郦:“你怕我会死……”

赵璟倏地捂住她的嘴,神色严厉:“不许说这个字,今日是你的生辰啊。”

鱼郦懵了一瞬,算算日子,还真是。

赵璟早就让人准备了一桌珍馐佳肴,他拉着鱼郦去了花厅,杯盘碗碟早就淅淅沥沥摆了满桌,食物香气缭绕,鱼郦的面前有一碗长寿面。

她低头看看长寿面,又抬头看看赵璟。

赵璟将一颗面揉得红彤彤的寿桃送到她嘴边,“咬一口。”

鱼郦咬了一口,赵璟学着长辈一本正经道:“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鱼郦一边咀嚼,一边凝着他出神不语。

赵璟遣退了所有宫人,亲自给鱼郦布菜,“今日就暂且将这些烦心事都放下吧,好好吃一顿饭。”

过了今天,鱼郦就二十四岁了。

及笈之后已近十年,现在想想闺阁少女时的种种,恍如昨日。

她挑起一筷子细面送进嘴里,蓦地睁大了眼。

赵璟给她夹了一片羊肉,问:“我做的,好不好吃?”

从前赵璟住在都亭驿时,兴致起来便会亲自下厨为鱼郦烹调膳食,他自小聪明,做什么都是一点既透,各种膳食信手拈来。鱼郦对他格外崇拜,时常他在灶台前忙前忙后,鱼郦搬张小板凳坐在一边,托腮看他。

那时候,她看着他时,眼睛里永远亮晶晶,如有星星散落。

赵璟忙得满头是汗,回身看她一眼,便觉心满意足。

而这寿面,鱼郦从九岁吃到十五岁,每当过生辰,吃完家里的席,都要再去都亭驿吃一碗赵璟亲自做的长寿面。

鱼郦觉得眼睛酸涩,好像又不全是为赵璟,还为那早已逝去的美丽岁月。

她几乎将脸埋进了面碗里,生怕赵璟看出异样,赵璟在一旁凝睇着她,喟叹:“如今我对你已经没有别的要求了,只期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窈窈,你答应我罢,不要再去邑峰了。”

鱼郦道:“好。”

赵璟粲然笑开,凤眸澄澈如水,宛如那不经世事的倜傥少年郎。

用完膳食,鱼郦打了个哈欠,赵璟笑说:“去休息吧。”

她躺到了赵璟的卧榻上,上面铺着暖融融的羊毛毯子,被衾熏香,裹在里面柔软舒适。

赵璟坐在榻边的小凳上,道:“睡吧,有我在。”

鱼郦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阖上目,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窗外飘雪如絮,纷纷扬扬,透过窗牖半开的缝隙里,她看见瑶台琼阁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银毯,远远望去一片淡妆素裹。

鱼郦正拥着被衾坐在软软的毯子上,珠帘泠泠作响,她转过头,见赵璟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羹汤进来了。

赵璟将羹汤搁到桌上,冲鱼郦道:“醒了就起来梳洗,趁热把鱼羹喝了。”

鱼郦乖乖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又过了一日,距离赵璟给他们定的三日之期只剩下两天了。

她洗干净脸,披散着头发,捧起鱼羹啜饮。

赵璟突然道:“李雍明这些年藏得倒是严实,我和相里舟都派了人去找,愣是没把他找出来,蒙晔确实本事了得。”

鱼郦感慨:“躲躲藏藏了三年,终于再也不用藏了。”

忧色漫上眉眼,她觑看赵璟的神色,问:“你要如何处置雍明?”

各自心里清楚,明着杀雍明是不可能的,若要收复前周降将,安抚旧民之心,便不能再屠戮李氏皇族。

正因当年越王赵玮杀明德帝,才有了后来种种纷争。

赵璟揉揉额角,显出几分疲惫:“金陵风光甚好,我可保李雍明一辈子富贵。”

这是要在事妥后软禁他一生。

鱼郦不再言语。

赵璟低头看她,问:“你在想什么?”

鱼郦道:“我从前有时候也会想,当年救雍明到底该不该。直至今时今日我才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纷争并不始于雍明还活着,而始于众人的贪婪野心。不论雍明是否活下来了,总会有像相里舟这样的宵小蹦出来。”

她知道,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极限,做为帝王的赵璟不可能再让步了。

鱼郦喝完了羹汤,把空瓷碗放下,眨巴眼,“我想再见见蒙晔和雍明。”

“等他们从邑峰回来你再见。”赵璟突然想到他们也有可能回不来,若是回不来,那岂不是阻拦了鱼郦见他们最后一面。

他用手抵住额头,白玉扳指温光流转,“窈窈,倒是可以让你见一见,只是你不会再对我使什么花招吧?”

鱼郦的神色颇为无辜:“这郡守府内外都是禁卫,我就算是只鸟儿,也是插翅难逃。”

赵璟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起先有着锐利的精明,但神色渐渐柔软,罕见的,语气中竟有了退让软弱之意:“我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来。”

鱼郦狠下心,冲他莞尔:“我答应你了。”

赵璟让鱼郦在花厅见他们,说好了做君子,还是没忍住躲在隔壁偷听。

嵇其羽双手交叠合于身前,神情微妙地看着自己那端正矜贵的官家将耳朵贴在墙上,半点体面也没有地偷听人家说话。

雍明一来便扑进了鱼郦的怀里。

两人分别数年后再相见,甚至连叙旧的时间都没有多少,就要去赴生死之局,明天过后,谁又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他不似小时候那么爱哭,只是长久的沉默,突然问:“蒙都统,萧姐姐,你们说我是不是不该活下来?”

蒙晔和鱼郦相视一眼,鱼郦抚着雍明的脊背,低头道:“雍明,我和蒙晔当初救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你肩负什么复国之任,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像这世间所有寻常的孩子那样。这是我们对你父亲的情义,也是对你的爱护,跟你是不是太子没有任何关系。”

上一篇:大明女侦探 下一篇:花朝月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