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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侦探(102)

赵四钱悲从中来,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她也是坐产招夫的女强人,忍一忍,就把泪水逼退了,她伸出手指,继续说道:

“你可曾用手抠过屎?母亲病重,大便解不出来,我怕丫鬟婆子出手没个轻重,就亲自动手抠。”

对于这些细节,不仅出家的文虚仙姑不知道,就连赵大钱也不知道啊!

赵大钱很吃惊,“小妹!母亲大人她……她病重到这个地步了?”

赵四钱委屈的坐在玫瑰椅上,“是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母亲好强的性格,她都病成那样了,只要见你们,都是好生收拾自己,强打精神,看起来依然是体面光鲜的,起码能活一百岁,其实……”

赵四钱用手帕狠狠压了一下眼睛,“其实背后的痛苦,只有她自己……还有我这个小女儿知道。她肚子胀的时候,疼得冒冷汗都不吭一声,还是我起夜时摸了她的头才发现。”

“我把她扶到马桶上,她解不出来,我要给她抠,她不肯。我说你养我小,我养你老。小时候您给我把屎把尿,何曾嫌弃过我?我当然不会嫌弃您,好说歹说,才让我戴着羊肠子抠。”

“母亲!”赵大钱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被大哥这样一勾,赵四钱实在忍不住了,也跟着跪在赵老太太遗体前大哭。

赵四钱很委屈,明明她付出的最多,脏活累活都是她做的,谁叫她是唯一的女儿呢?

可是老人家就是这样,对她越好,付出越多,日夜伺候她的人,她往往不是最喜欢。

反而是平时不在身边,不怎么来看,不在旁边端茶递水,三催四请要她早点休息、按时吃药的子女,她反而最喜欢!

就像侄女文虚仙姑,明明把整个家族都抛开了,从未承担过一天孙女的责任,母亲却最喜欢她!

现在文虚仙姑不仅不感恩她这个当姑姑的付出,反而质疑老太太死于非命!

你说气不气人!

家族的两个带头的都哭了,其他人必须得哭,小楼哭声震天。

文虚仙姑也想哭,但她是方外之人,她没有道理哭。

赵四钱这么一说,连陆善柔都被她说动了。没错,赵老太太八十四高龄,一生好强,不想让人看见她虚弱无助的一面,一直假装自己还好。

所以在文虚仙姑看来,老太太病的蹊跷,死的更蹊跷,这个判断有点站不住脚啊。

但是,文虚仙姑是她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又刚刚失去她最在意的俗家亲人,情绪崩溃多疑,是可以理解的。

朋友嘛,这种时候无论占不占理,都要站在她这边。

既然文虚仙姑怀疑,陆善柔至少要证明她的怀疑是错的,让她打开心结,而不是直接否定她。

所以,陆善柔还是想查,但现在没有机会啊,怎么办呢?

这时管家上来说来,“大爷,四小姐,锦衣卫有个魏千户,带着两个锦衣卫小旗,韩举人,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来了灵堂。”

这个年龄,这个阅历,眼泪早就收放自如了,赵大钱和赵四钱止了泪水,站起来。

赵四钱问:“是韩冬,韩举人来了?”

管家说道:“是的,韩举人随了五十两银子的帛金。”

赵四钱摇摇头,“他一个穷举人,出手就是五十两,哪来的钱,我下去看看。”

韩冬就是寒江独钓本名,赵四钱和韩冬早在陆善柔所说的三通镖银失踪案就认识了。这个案子也是陆善柔与文虚仙姑相识、成为手帕交密友的桥梁。

否则,陆善柔一个推官之女,文虚仙姑一个巨商孙女,阶层不同,两人是没有机会成为朋友的。

赵大钱问管家:“锦衣卫那个魏千户?”赵家和锦衣卫的官员有过一些人情来往,但是没有魏千户这个人。

不等管家回答,文虚仙姑说道:“是陆宜人的未婚夫,锦衣卫千户魏崔城。那两个小旗是锦衣卫指挥使牟大人的小舅子。两个妇人一人是医婆温嬷嬷,另一个是陆宜人的侍女。”

这个陆宜人厉害了!三嫁又是个五品武官,还是锦衣卫衙门的!

一嫁是个秀才,二嫁是个提刑所千户,三嫁是锦衣卫千户,一嫁更比一嫁强,一婚更比一婚高。

又是千户、又是牟大人的小舅子,赵大钱是做生意,深知和官府搞好关系的道理,连忙说道:“来的都是客,我下去待客。”

兄妹两个一起下楼,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

两个主事的都下去了,陆善柔意识到现在是个绝佳的机会,她到二楼走廊扶手处,给温嬷嬷和凤姐比了个手势,两人会意,上了楼。

温嬷嬷是贱籍,凤姐是奴籍,两人都没有资格在赵家随礼,就不用在灵棚和陆家主人们寒暄行礼答礼那么麻烦了。

陆善柔要凤姐在门口走廊把风,低声交代温嬷嬷:“快点验尸。”

温嬷嬷是背着药匣子来的,现在要改行做仵作的活计了。

温嬷嬷先观其面,“面色枯黄,肌肤浮肿,看似有黄疸之症。”

拨开老太太的眼皮,“瞳孔散开,眼球还没有浑浊,刚刚咽气吧。”

细细看耳朵和鼻孔,“没有发现出血,没有异物。”

温嬷嬷一边说,陆善柔从单肩烧香包掏出一本小册子飞快记录温嬷嬷说的话。

温嬷嬷掰开赵老太太的嘴巴,先闻了闻,“口气浑浊,有一股烂水果的味道。舌苔黄,且厚。口腔生了口疮,一共有五个疮面。牙龈有溃烂的迹象……怎么牙龈上有点东西,看不太清楚——”

陆善柔从烧香包取出一个西洋放大镜递给温嬷嬷,“用这个看。”

文虚仙姑举着灯笼凑近去,温嬷嬷拿着放大镜看赵老太太的牙龈和牙齿的连接处,“怎么有一条浅灰色的线?是染了什么脏东西?”

陆善柔熟练的打开温嬷嬷带来的药匣子,递给她一个小镊子,和一个小棉花球。

温嬷嬷用小镊子夹着棉花球,擦拭着死者牙龈上的灰线,“擦不掉,好像是从牙齿里头长出来的颜色,不是食物或者药物染上去的。”

文虚仙姑连忙问道:“是老人家牙口坏了吗?她生前很爱干净的,每次饭后都要用竹盐擦牙,今年过年时,还能自己嗑瓜子。”

温嬷嬷摇摇头:“没有,老人家一口好牙,没有一颗松动的牙齿,保养得很好。”

温嬷嬷继续往下检查,赵老太太已经穿好了十三层殓衣,时间紧迫,不好脱衣服,就只能隔着衣服按摸。

“腹部很硬,死前一定有大便干结的毛病吧?”温嬷嬷问道。

文虚仙姑点点头,“赵四钱说老太太解不出来,很痛苦,她用手抠过。”

温嬷嬷按摸完毕,最后看手,刚刚咽气,手指还是软的,没有形成尸僵,“她的指甲苍白……她的大便是黑色的吧,肠道应该出血了。”

“这……”文虚仙姑低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要问赵四钱,恐怕只有她最清楚。”

文虚仙姑很惭愧,除了念经祈福,她没有为病重的祖母做过什么实际上的事情,都是姑姑在默默操劳付出,她还天真以为祖母身体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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