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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换下了女装(64)+番外

赵璴看着他,没有说话。

之后的那句话到了他的嘴边,但是看见方临渊在笑,他却只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番。

在玉门关,也不必和谁强作夫妻姿态了。他心道。

但他见方临渊笑着,神色看起来是轻松的,转头看向他时,眉目也很舒展。

他是不是从没往那处去想?赵璴心想。

既是没想,那便是并不反感。

赵璴很明白这一点。

只是他尚且不能确定,方临渊是不反感他,还是不反感与他假作夫妻这件事。

赵璴垂了垂眼。

分明他还未想明白,但他眼中弥漫而出的涟漪,却已然需要用他的眼睫才能稍稍遮掩分毫了。

——

待到卓方游远去,方临渊与赵璴一并回了府中。

待到了怀玉阁门前,方临渊犹豫着有话想问赵璴,刚看了赵璴两眼,便见赵璴对他说道:“侯爷的伤口需要换药,不如先来怀玉阁喝杯茶吧。”

赵璴竟这么明白他的意思!

方临渊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随赵璴一道进了院门。

却不料刚跟着赵璴进了怀玉阁,便见赵璴真的拿出了那个药箱。

“真换药啊?”方临渊脱口而出。

赵璴指了指窗下的软榻,问道:“不然你以为是做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我有话要问你来着……”方临渊磨磨蹭蹭地在软榻上坐下,说道。

“能不能不换药啊?”

“你从前受伤都是这样吗?”赵璴觑向他,平缓的语气像是有商量的余地,手下却毫不留情地拿起他受伤的那只手腕,一边拆绢纱,一边问道。

方临渊小声嘀咕:“从前也没有上药时比受伤还疼的。”

赵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慢慢替他拆开了裹在手上的绢纱,露出了里头的伤口。

方临渊看见伤口的那一刻微微一愣。

只见他手心里昨日还很骇人的伤,今天已经全然结了痂,便连最里的一层绢纱都没有粘连。这愈合的速度,寻常若没个三五天,断不会是这种模样。

但他才受伤不过一天啊!

“你这药当真这么灵?”方临渊奇道。“怎么配的,回头能让我写个药方吗?我寄给方游,便可……嘶!”

药粉簌簌地落在手心,疼得方临渊又是一颤。

不过,见识过此药的奇效,方临渊这回忍痛忍得干脆极了。他牙齿咬得死紧,浑身肌肉紧绷,却还不忘追着赵璴问道:“不过是否有药方不外传的说法?我确是从没见过……”

疼得发抖了,一双通透明亮的眼睛却仍盯着他。

一瞬间,赵璴竟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心头一软的感觉,像是不知哪儿来的小鹿,莽撞得很,一蹄子踩在了他心口处柔软的肉上。

那儿微微一颤,柔软地陷了下去,小鹿却浑然不觉,反倒开始踩来踩去。

赵璴垂下眼来。

“没有不外传的说法。但这药用料名贵稀缺,我手中拢共只有这些,边关将士恐怕用不起。”他说。

“哦……”方临渊有些可惜。

那就确实用不起了。边境一旦起战事,伤亡便是成百上千地计算。便是最便宜的伤药,有时都供应不足。

方临渊还记得,有一次他负伤而回,却见几个濒死的将士都没有药用。他责问军医,军医却道城中药铺都无药可用了,非要等上三两日京中补给送到,这些将士才用得上。

那一回,还是他骗军医说自己已换过了药,偷偷将自己的伤药匀给他们,才救回了这几条性命。

听赵璴这样说,方临渊也只好歇了心思。

片刻静默之后,却听赵璴又开口了。

“不过绢素医术精湛,那几味药换一换,想必也能用。”他说。

方临渊眼睛一亮,抬头看向赵璴。

只见他仍旧是那副冷漠淡然的模样。

方临渊却分毫没受他影响,一双眼亮晶晶地,只问道:“这样可以吗?”

“可以一试。”赵璴说。

“若当真可行,赵璴,你便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了!”方临渊说道。“真到那时,突厥如何还能有与我大宣将士一战之力?想必丢盔弃甲之际,又要说我们是有神仙相助了呢!”

说着,他笑着看向赵璴,玩笑道:“神仙,那我便先替边关将士谢过你了。”

方临渊兴致勃勃,连手上的疼都忘了。赵璴手下轻缓地给他包扎着伤口,眉眼低垂,嘴角却抿起了个淡淡的弧度。

“别乱动。”他轻声说道。

“那咱们便说好了?”方临渊却追问。

赵璴抬眼看了他一眼,却又像被烫到了似的复又垂下眼去,没说话,却也全然没有否认。

“好了。”片刻之后,赵璴将绢纱打起结来,说道。

“你刚才还说有话对我说?”

方临渊这才想起方才自己跟着赵璴回怀玉阁的目的。

“啊,我险些忘了。”他说。“我原是想问你,怎会想起给卓方游那么多钱?”

“你不是也将宫里赏的黄金全都给了他吗?”赵璴却反问他。

“是啊。”方临渊道。“但是你……还挺突然的,更何况,那么多银子呢。”

赵璴却只端起手边的茶来,缓缓地饮了一口。

“没多少钱。”他说。“你让你那个属下放心用即可。”

方临渊眨了眨眼。

他直到今日才清晰地觉察到,赵璴有钱,且有钱得不得了。

但惊讶之余,他也清楚极了。赵璴能够愿意拿出这样大一笔钱来给边关百姓,且不论他究竟有多富可敌国,这份心意也是绝不可小觑的。

思及此,方临渊正色道:“你的这份好意我记下了。此后但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只管……”

却见赵璴拿起桌上的玉壶来,给他面前的盏里添满了茶。

“没有要你做什么。”他说。“忙了一早,喝口茶吧。”

他轻描淡写地,便将方临渊此后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他的确没有要方临渊做什么的意思,以至于方临渊不说,他都没想过自己这么做的目的。

遍京城的楚氏商号,明面上与暗地里,没有一家店铺是白开的、也没有一笔银子是白花的。

但是这笔钱,在赵璴这儿,似乎确实是一笔没名目的流水。

既不是为了收买什么人,也不是为了扩展势力版图。

赵璴放下了玉壶。

只是昨天夜里,雁亭送来了十两黄金,说是陛下赏给侯爷的,侯爷除了要送去玉门关赈济的之外,便全送到了他与宋照锦那儿。

当时的赵璴看着桌上孤零零的几个金锭,脑海中浮现起的却是映在方临渊眼中的那片辽阔的、荒芜的土地。

这么点钱丢进去,能有什么声响呢。

像是微弱溪流淌进荒漠,不过须臾便会被黄沙吞噬殆尽。

像是方临渊那腔滚烫的、烧不完似的热血,毫不保留地泼洒而去,像是要以一己之身去对抗广袤得看不到边际的天地。

他与那条溪流有什么区别呢?奋不顾身,却轻而易举地就会消逝。

赵璴看着那条溪,并不想让它消失。

而他知道,想让它长存,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将它永远圈禁在山清水秀的江南,灵山秀水的温养,自不会像边境的黄沙那般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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