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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换下了女装(30)+番外

他用了三天,烧光了所有的手记。

也在跳跃的火光之中,记下了手记之上全部的文字。

——

时慎这次来见赵璴,是为了吴顺德的事。

吴顺德,赵璴身侧吴公公唯一的胞弟,也是替赵璴经营商号版图的、楚氏商号明面上的东家。

一个月前,吴顺德死了。

死在赵璴正要将手伸向漕运的时候。楚氏商号拿到了户部的凭据,在京郊的码头开办船厂。可尚未动工,东家便意外身亡了。

这一个月,时慎都在替赵璴调查这件事。

“吴顺德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时慎说道。

他的面前传来了赵璴清冷懒怠的声音。

“只需要告诉我是谁。”他说。

“户部盐运使,邱朔。”时慎答道。

他面前的赵璴来回缓缓踱了几步,传来了踏雪的细微声响。

“年底调入京城的江南巡盐御史?”

“是。”时慎说。“是打了船厂的主意。”

赵璴的脚步停了下来。

“吴顺德死后,他曾派人多番打听,想要将楚氏商号的船厂凭证低价买来。”时慎说道。

“这样大的工事他吞不下。”赵璴说。“是要拿去送给谁?”

时慎眉目微动:“他这些时日,见桑知辛的次数最多。”

桑知辛,如今的中书侍郎,鸿佑帝当下最信任的朝臣,也是当年寒门出身、被寡母浣衣供出的状元郎。

巧的是,他与窦皇后是同年。

只是当年,文章惊世的是窦皇后,坊间传唱的玉面绣手探花郎也是窦皇后。惊世奇才因相貌俊绝而被点为探花,后又指婚太子,状元郎便在这样的传奇下被遮掩了全部锋芒。

“桑知辛。”赵璴轻笑了一声。“那就不意外了。”

寒门出身的权臣满身清誉,从上京到江南都口口相传他的清廉之名。但上京城遍地锦绣,手中没点东西,如何笼络得住他那群数量庞大的拥趸呢。

“公主是否要做掉他。”时慎说。“邱朔如今根基未稳,尚未交出桑知辛索要的投名状,正是孤立无援之时。”

赵璴却微微一抬手,打断了他。

“我听说,最近江南闹动乱,消息已经传到京城了。”他说。“是叫……圣莲教?”

时慎点头:“这也与邱朔脱不开干系。他去年侵吞朝廷赈灾粮款,如今百姓暴动,眼看就要镇压不住,他才会急着求桑知辛,想要他来替自己善后。”

赵璴笑了起来。

“如此看来,他荷包厚得很,敲得开桑知辛的门。”他说。

“公主的意思是……”

“他的命留着。”赵璴说。“我还有用。”

“是。”时慎低头道。

几年下来,他对赵璴所做的决定渐渐坚信不疑了起来。赵璴不喜解释,他便也并不多问,只管照他所说做事,定然没错。

他抱拳行了一礼,正要退下,却听赵璴忽然又开了口。

“粮款被侵吞……死了很多人吧。”赵璴说。

时慎并不明白公主为何忽然这样说。

他狐疑地抬头看向赵璴:“自然是。”

却见赵璴立在月色之下,眉眼垂着,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手捻着翡翠手串,足下无意识地踱着步,珠玉碰撞的细碎响声融在雪声里。

他脚步微微一顿。

“你说,是否会有人因此而心生悲悯,而想亲自前去,收拾那片残局?”

时慎听笑了。

“这样的人,能在朝中活过三日?不必属下动手,邱朔都会啃干净他的骨头……”

他话音未落,却见公主冰冷的目光落在他面上,冷冽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毒水来,教他立时间便收了声。

他这话惹公主不快了。

时慎连忙神色严肃地低下头去,认错道:“属下失言。”

可是落在他身上的冰冷目光却没有收回。

便是东厂中啖骨饮血的豺狼,都在这样的逼视之下通体生寒。

时慎当即补充道:“公主放心,若有人敢这般毁坏公主计划,属下定会让他消失干净,绝不会对您有分毫阻碍。”

可那目光却更加冰冷锋利。

“……公主殿下?”

时慎彻底不明白赵璴的意思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听见了赵璴的声音。

“我让你杀人了吗?”

“没有。”时慎忙道。

只听哗啦一声,赵璴将那串翡翠重新收回了腕上。

“既如此,就不要自作主张。”

作者有话说:

时慎:?

这里有一个残疾战神那本的小彩蛋!嘿嘿

另外,写到这里非常想大叫一声,窦皇后在我的大纲里算意外的惊喜了!也希望大家能够在只言片语的回忆与不同人的口中,看到她悲怆但勇敢至极的一生w

第21章 (捉虫)

赵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时想起方临渊。

他母亲教他的第一篇文章便是《洪范》。

直到他认字越来越多,才知道给人开蒙识字的当是《千字文》,《洪范》教的是为君之道。它说天子需以皇极御下,以刚柔治民,说天子当顺天道而行,身负大法之责。

可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宫婢都能随意欺辱的废后之“女”罢了。

他母亲却说,习字无用,需先炼心。他得在泥沼中生出野望来,才不会被践踏到脏污之下,永不见天日。

赵璴记住了这番话。

帝王之术确实令他心如铜铁,却也教他高站在云端上,看不见足下的蝼蚁。

从来人命在他眼中不过是书札信件上冷冰冰的数字,可是刚才,他却想到了方临渊。

突厥来使耀武扬威一番,都令他急得要立刻进宫,若知道江南因官员贪墨而兴起义之事,他恐怕恨不得即刻出城点兵了吧?

赵璴垂眼,轻抚着腕上的翡翠珠子。

月色氤氲而下,珠玉映照出他的身影,他却像从倒影中看见了另一个人。

就在这时,细微的雪声从远处传来。

他与时慎二人皆耳力过人,立时便听出是脚步声。赵璴抬眼看向时慎,时慎意会,飞快地一抱拳,便无声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赵璴微微拢了拢衣裙。

他裙摆染雪,一看便是入过林中。梅园只此一条路,他与其此时躲开,不如与那人打个照面。

他轻扶一把云鬓,踏上蹊径,绕过八角亭的遮挡,自然地出现在了朝园外而去的路上。

却在这时,他迎面听见了一声咬字别扭的、染着酒气的笑。

“哈,公主殿下?”

赵璴猛一抬眼,竟见朝他走来的,是个高大壮硕的人影。

梅园的宫灯点得不多,昏暗的光亮下,像是丛林中匍匐而出的野兽,堵住了他全部的去路。

是那仁帖木儿。

赵璴一顿,停下了脚步。

那仁帖木儿走近了。他步伐有些歪斜,一手拎着一坛酒。他身上的皮毛大袄上散发着一股边境特有的膻味,浓密的胡须之下是一张黑里泛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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