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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换下了女装(157)+番外

鸿佑帝沉思着,回想起了方临渊刚才觐见时的模样。

他办事的确干净漂亮,每次安排他做的差使,做得都好极了。

以至于好地令人忌惮……不过,他似乎的确没生出过僭越职权、为君王做决定的心思。

即便是这回,他率先查出了兖州军的龃龉,也只用了最笨的办法将贼寇全带回了京城。

方才入朝回禀时,他也只谈案子,根本没有任何想要跟进探查的心思。

倒是他让他回府休息时……明显见他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少年人心性啊。鸿佑帝想着,眼中逐渐泛起了些许轻松的笑意。

“嗯……”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爱卿所言甚是。”

——

去兖州走了一遭,一来一回,上京城的苦夏也渐渐过去了。

秋风渐起,没过两天,便到了中秋佳节的日子。

安平侯府的荷花已经枯萎光了,这几日园里的花匠将池塘里的残荷清理了个干净。

如今清凌凌的池水里只剩下游弋的鲜红鲤鱼,池边搁上了重瓣的菊花,红黄相映,漂亮得紧。

于是中秋之夜,宋照锦便命人将晚膳摆在了池边。

偌大的圆桌满是珍馐,身后的丝绸屏风与垂柳花木相映,夜里池水波光粼粼地映照着圆月,端得是一派好风光。

这一年的中秋,是赵璴与方临渊一家四个人一起过的。

宋照锦这些日身子养得好,心情也不错,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长念这两月开始去太学念书了,许是随了他父亲过目不忘的本事,如今《诗经》和《孟子》都能全背下来,席间又给他们念了两首佳节团圆的诗,惹得方临渊直笑。

“长念真是出息了。”他说。“要是搁在我小时候,这么两首诗背下来,只怕要挨三顿打。”

惹得宋照锦在一旁以帕掩口,笑得停不下来。

“二弟还说嘴呢。”她说。“你兄长也与我说过,说你从小就聪明,就是顽皮,读书总坐不住。”

方临渊笑着连连点头,又对长念说道:“长念,你可千万别学小叔啊。”

一家人一时笑成了一团,就连旁边的赵璴都偏过眼去,看着方临渊,眉梢眼角皆是淡笑。

宋照锦笑过之后,又对方临渊说道:“二弟如今仍是这样孩子心性的,以后若做了父亲,可万不能再这样了。”

这话出口,席间二人皆是一顿。

方临渊几乎是当即转头,看向了赵璴。

便见赵璴也在看他。

他们二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们这样一对假夫妻,哪来的孩子。

意料之中的尴尬并没有出现。反倒在对上赵璴双眼的刹那,方临渊不知怎的,心里竟忽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赵璴今日在此,也是因他大业未成。到了那一日,就该是他二人分道扬镳的日子。

他与赵璴不是夫妻,日后只怕是至亲至疏的君臣。

相处的时日渐长,他竟将这个忘记了。

想到这儿,方临渊上扬的嘴角渐渐沉了下去。

他这想法有些扫兴,弄得自己都有点不高兴了。

方临渊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在这时,他看见赵璴也渐渐地也不再笑了。

他并不知道于“夫妻生子”一事上,赵璴总有几分不可触碰的敏感。

凡被提起,他便会想起自己不能够、做不到,以至于他这侯夫人的位置都岌岌可危的。

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取代他,都能比他做得更好。

圆月之下,方临渊只看见他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了,在身后遍地金黄、头顶圆月高悬,原处灯火辉煌的盛景之下,竟显出了些许萧索的安静。

方临渊搁在膝头上的手微微一紧。

是了,他在想什么呢!团圆佳节,他便早早地在想什么分离,落在赵璴眼中,只怕也是会勾起他伤心事的。

他父子不睦,宫中那个家早称不上家了,眼下他能在自己的家里,共享些许温情,怎么自己还在想着让他走的事情……

方临渊觉得太不应该了。

他弥补似的,抬手一把按在了赵璴的手腕上,转过头去,笑着对宋照锦说道:“当不当父亲的都不打紧,到时候再说吧。咱们一家子如今这样,不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那边,宋照锦闻言,也是笑着点头。

“是呀。”她说。“如今这样,就是最好。”

气氛重新和缓了下来,方临渊也松了口气。

他转头再次看向赵璴。

赵璴仍旧没笑,只是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转过来,看着他。

是否有血脉的延续,都不打紧吗?他正回想着方才方临渊所说的话。

今夜的圆月太明亮,周围的灯盏也热闹,正好能遮住那双眼里幽深而摇曳的情绪。

像是坠入了情爱美梦之中的画鬼,它藏起爪牙,掩住鬼气,怀着一腔旖旎的心思,真要永世扮演书生温柔贤惠的妻子。

可狐鬼哪里做得到?

他清醒着,却心甘情愿地沉沦。

——

方临渊没想到,中秋之后没几日,他便接到了宫中传来的圣旨。

陛下任命他为钦差大臣,并刑部给事中衡飞章,一同巡按兖州,调查兖州驻军的粮草亏空一案。

方临渊意外极了,却是立刻想起了赵璴那日,在宫门前与他分别之时所说的话。

“只管按我说的做。”只听赵璴说道。“他会亲自下旨,让你主理兖州的案子的。”

难道真是赵璴所为?他竟厉害到连面都未曾见过,就能左右陛下的决定了!

方临渊意外极了,以至于拿到圣旨后的第一时间,就去了怀玉阁寻赵璴。

他到怀玉阁时,赵璴广袖上绑着襻帛,正在庭院中修剪花枝。

中秋已过,院子里的海棠谢得差不多了,庭前那几株桂花树却开得热闹。

几个侍女在旁侧叽叽喳喳地笑闹着,似正收拢着枝头的桂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王公公做的花糕向来一绝。

见着方临渊来,侍女们纷纷转过来向他行礼,又笑说侯爷来得正巧,王公公正在后厨里做桂花的糖渍。

“好了,花既收拢好了,便送到厨房里去吧。”见着方临渊来,绢素不动神色地转过身去,朝着几个侍女说道。

侍女们纷纷笑着应声,推推搡搡地捧着采花的篮子,朝着厨房去了。

绢素也朝着方临渊二人行了一礼,静静退了下去。

不过片刻,落花簌簌的桂花树下便只剩下方临渊和赵璴了。

“拿到圣旨了?”只见单手握着银剪的赵璴偏过头来问道。

“是,再过两日就要整装启程了。”方临渊点头道。“这是你的谋算?”

只见赵璴微微一点头,将剪子放在了一旁,说道:“这回跟你同行的衡飞章,是我手下的人,对他你尽可以放心,不必防备。”

方临渊不疑有它,当即应声:“好。”

想到自己此番北上查案,只怕不知要待多久,看着面前的赵璴,方临渊不由得又问道:“那你呢?”

他都不知自己为何会问出这句话来,话说出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却见赵璴神色自然,一边摘下襻帛放下广袖来,一边答道:“我另外有些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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