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和乔沐筠分开后，也去看展尺素了。
太后要求的，她再不爽也得做出这番姿态来。
人才到门口, 就听说展尺素“睡了”。
没见到人。
柳晗珂痛快的撂下东西转身走人。
临江轩的人打开看了柳晗珂的礼物, 立刻就麻利的收到了库房最里面, 加了双层的封印。
这个月贵姬，真的是疯子。
哪有探望孕妇送香料的。
真的是不怕惹事啊。
柳晗珂自己，在例行公事之后，却没有松快一分。
反而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了起来。
从临江轩回望星阁的路上，柳晗珂的身上的黑气就开始越冒越多。
她身边的人熟门熟路的开始低头, 放慢脚步，放低声音，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当柳晗珂挥手让退下后。
她的宫女们速度比鬼魅更快的退下了。
只有老嬷嬷站在原地。
“你也下去，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语气格外平静, 却更加让人害怕了。嬷嬷犹豫了一番，还是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 柳晗珂自嘲的笑了笑。
眼底的疯狂和痛苦开始凝聚。
十一岁那年, 她成了柳家注定送入后宫的妃嫔。
那时候的她, 仗着一点小聪明, 还要到了“唯一”权。
本以为回家后, 就是全家倾囊相助的栽培, 就等四年后风风光光的入宫当贵妃。
结果家里人的确是倾尽所有的栽培她。
可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听说太子表哥喜欢诗文, 正打算刻苦读书来着。
结果家里却在开始劝她习舞。
不是那种为了身材窈窕，随便学学的让身子更软一些的那种。
而是要节食，服药, 整天压腿苦练的那种。
锦衣玉食了十一年的柳晗珂自然不乐意了。
可家里人却是铁了心如此。
软硬兼施, 让她一定要学。
紧接着, 更多不对劲的地方出现了。
自己年仅五岁的小妹被逼着开始学习琴棋书画。
自己身边的侍女，也开始学习这些。
而且侍女身边还配侍女。
她们宛若柳家的小姐一样，被养了起来。
柳晗珂一向是想到就去做的人。
她去质问了自己的父母，得到答案却看起来颇有道理。
什么她日后入宫后位份绝对不会低，陪嫁丫鬟自然不能太过粗鄙。
什么她日后入宫，家里的地位会更高，小妹自然要多多学习。
一开始柳晗珂的确被糊弄过去了。
因为除了舞蹈，其他后妃该学的课程，她也没落下。
是辛苦了一些，可她觉得值。
她要让表哥宠自己，宠得理所应当，不是因为那件事和柳家的面子才宠自己。
直到一年后。
她听到了一个家里两个管事嬷嬷在聊天。
其中一位打算在府中的出挑的丫头中挑选未来儿媳。
“选小雪吧，小菊虽然模样标志，可她太瘦了，生不了孩子。”
“你以为我不知啊，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被那个小狐狸精迷的走不了道。”
“这还不简单，把小菊往府里的少爷们面前一领，多露露脸……”
两个嬷嬷的话，让柳晗珂直接破除了所有的迷雾。
对啊，她是要入宫为妃的。
后宫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子嗣了。
可家里的所有课程都没有养生这一条。
太瘦弱，生不了孩子？
柳晗珂很想立刻跑去问父母。
却是被自己的奶嬷嬷哭求着拦下的。
“小姐啊，我的小姐，柳家可不仅仅就你一个姑娘啊。”
“太子表哥承诺过的，柳家只有我能嫁给他。”
“你若是死了呢？”
奶嬷嬷说出了她这一年的噩梦。
“虎毒不食子，可这高门大户中……”
信吗？
不信。
可当自己在嬷嬷的掩护下，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后，她就不得不信了。
那天的湖水太冷，她寒气入体，日后难以有孕。
须得细细调养十几年，才能有寻常女子两成的生育能力。
这个消息让柳父极其不满。
不满的不是女儿的身体，而是女儿那句，只有她一个。
若不是如此，柳晗珂带着救命之恩入宫占据高位，再来个次女，庶女，侄女之类的入宫帮忙生孩子，简直两全其美。
也不知道是有几分血脉亲情还是舍不得那份救驾之功。
柳家做了两手准备。
好好培养柳晗珂的贴身婢女，倒是婢女入宫替女儿生子。
婢女全家都捏在柳家手里。
日后那个孩子认柳家为外祖就行了。
小女儿也要培养起来。
万一大女儿……对吧。
虽然小女儿没有救驾之功，可也好歹能生。
至于柳晗珂，已经不能生了，索性别浪费。
学到极致，会有损肌理，不易有孕的跳舞，这门其他名门千金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柳晗珂若是学了，那就是后宫独一份。
恩宠就更妥了，哪怕大女儿个性有点骄纵，也是瑕不掩瑜了。
一个小姑娘，一心想要为家里增光添彩，咬牙学舞的时候。
一夕之间知道，自己就是个工具，家里人早就把自己换算成了筹码，为其他人铺路。
甚至问都不问ʟᴇxɪ一声，就牺牲了她的生育的可能。
父母“放弃”了自己。
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也背叛了她。
看着她们一脸喜色和期盼的学习着名门千金的技能。
再看着她们开始不自觉的浮现出高傲的神色。
柳晗珂的神志从那一刻开始就不太正常了。
对着自己的父母，对着柳家，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恨意。
柳家，想要下一任皇子？
做梦。
无论是我带入宫的，还是我的那些妹妹们。
你们一个都别想入宫。
宫里无论有多少皇子和公主，都别想和柳字沾边！！！
“不知道我这个嚣张跋扈的柳家女……有没有影响我几位好妹妹的婚事呢？哈哈哈哈……”
在殿外伺候的大宫女听到屋内的笑声，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并且内心暗暗叫苦。
在月贵姬的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病故”后。
她们都是后来提拔上来的。
并且一上来，就夹在了柳家和柳晗珂之间。
这其中的苦，真的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大小姐在家答应的好好的，还拿着助孕的方子入宫。
表示会提携自己的身边的宫女。
可她们都知道，但凡动歪心思的，全部都活不到第二天。
“没事的。”嬷嬷在安抚几个宫女。“今儿皇上翻了主儿的牌子。”
所有人集体松了口气。
能让柳晗珂有好心情的，也就只有皇上了。
嬷嬷看着殿内，也很是后悔。
自己当年没有立刻告诉主子真相，而是瞒不下去了才说的。
这在主子看来也是一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