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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零时的喵(26)+番外

季恕想,自己只是比较幸运,才能多次被善意光顾。

但是还不够,季队长从小到大的生活由寄人篱下和无人问津构成,像株生命力顽强的狗尾巴草,知道要如何扎根才能使自己获得最充足的养料;时至今日,他这株临近凋败的植物从谢今朝那里获得的善意终于已经足够成为土壤,所以他本能地想要再索取,布满了针孔的苍白手背被他刻意抬起放在桌沿,他眼眸中有泪光:“谢谢您,很久没人这样对我了。”

谢今朝的个人世界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惊动,下意识看过来,眼神不出意料地落在他显眼的手背上,一切如他预想般顺利,于是他也循着对方目光低下头,随后笑了一下:“没事,生了点小病。”

感谢笨蛋,感谢钟悦,他卖惨装可怜的可耻行径在钟悦发来的一条催促语音中达到高丨潮:“队长你什么时候回医院啊!你自己身体什么样没点数吗?”

他没回复,当着谢今朝的面按灭了手机,但这事显而易见已经揭不过去,谢今朝抿了抿因紧张而干燥的嘴唇,端起水杯来喝水,状似不经意、但实则关心和八卦要摆到脸上了一样地问:“好像,很严重?”

“不严重,”季恕云淡风轻地答,“就是比较特殊,得让专家研究研究。”

“!”

如果小谢老师的震惊和好奇能够具象化,那这会儿估计耳朵已经高高竖了起来,他像一只敏感而柔软的小兔子,对各种苦难深信不疑,严肃地道:“很严重的。”

“你,回去医院吧。”小谢老师发出指示。

“没必要。”季恕说。

谢今朝的神情已经从严肃变得困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后辈对自己的身体如此不上心:“生病了会很难受,你知道吗?”

他决定不再与这个奇怪的后辈争论,掏出手机给齐胤打电话,没一会儿,活力满满热情四射的齐胤·男妈妈版就接了:“歪,怎么啦我宝,想回家啦?”

可怜齐胤先生又当爹又当妈,关键时候还得给他们宝贝疙瘩路上捡的小明星当司机,他在谢今朝磕磕绊绊的表述中理解了这通电话的含义,匪夷所思地发出灵魂质问:“你们俩怎么又碰见了?”

谢今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聋,齐胤脾气很好地等了半分钟,对这种程度的忽略简直得心应手,一点磕巴不打地继续问:“那雅雅呢?今天不是说好了去看她的小狗?”

这次谢今朝答了:“在跟宋楠吃饭。”

“……宋楠怎么也在?我送你来的时候你可跟我说只有两个人!”

谢今朝嫌吵,直接按了免提,把电话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耳朵,旁边的季恕被迫跟着听完了齐胤一整段的碎碎念;不知情社死的齐经纪说完还意犹未尽:“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有本事,你下次去我家,拜年的时候,也这么和我妈说。”谢今朝慢吞吞地怼他。

“……看吧我就说你真的很叛逆!”

“你来不来啊?”谢老师烦了,要挂电话。

“来啊,路上了!”

“路上,不能接电话,我要举报你。”谢今朝从善如流,“挂了。”

齐胤的声音被隔绝在话筒那侧,季恕憋笑憋得很辛苦,察觉到谢今朝又看过来,才勉强绷住了,又听见对方说:“我让齐胤,送你去医院。”

“好好好。”他投降似的连连应下。

小谢老师于是又放心了,继续喝自己的汤,过了一会儿,时雅雅来敲门,抱着小灰,探头探脑地问:“聊完了吗?”

“聊完了聊完了,”季恕忙站起来,“都怪我,耽误你们聚餐。”

“嗐,这算什么事,过年还久呢,吃饭的时间不多得是。”时雅雅不甚在意地挥手,笑得意味深长,“而且今朝能和你聊得来,说明你一定是很好的人。”

季恕叫她说得良心有点痛,毕竟片刻前他还借着那么一点小毛病以换取更多的关怀,他没接着这话说下去,只是讲:“我先过去那边——”

谢今朝突然说:“不行,我一会儿送他回去。”

被一打岔,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的季恕:“……”

完全不在状况的时雅雅:“……”

季恕想解释,但时雅雅反应比他更快,把咧着嘴笑的小灰往胳肢窝里一夹,风一样地又消失在门后,依稀伴随着一句:“好的好的你们一起是吧那我和宋楠姐还有何爷爷说一声你们聊你们聊拜拜今朝拜拜季先生我们下次见!”

谢老师很满意,喝了口水,瞥了站在那儿发呆的季恕一眼:“坐下。”

“……噢。”季恕又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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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今朝这种隐藏的心软属性一般只有齐胤和季恕能解锁,

前者是特别会卖惨,总是说“啊宝宝今天你不来哥只能睡大街啦”,或者说“你来看看你侄女,给他熏陶熏陶艺术细胞呗”,这种涉及人身的请求小谢老师一般很难拒绝;

后者是特别会装可怜,显著表现是以退为进,动不动就是“老婆我今天好累你可以抱抱我吗不行就算了也不会怎么样”,或者说“宝宝没关系我一点都不辛苦你不用特意亲亲我”,用话术让小谢老师陷入深深自我怀疑与愧疚从而达成目的。

前者和后者会内讧,具体表现为齐胤挑拨离间,跟他说你能不能别老惯着季恕啊你懂不懂say no?

谢老师表示明白,下次齐胤说我宝今天来我家吃饭好不?

谢今朝:no

齐胤:你别往我身上用啊!

第26章 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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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恕这种让自己都咂舌的言听计从并没能维持很久,因为齐胤到的很快,没一会儿就给谢今朝打电话,声音听着没好气,该有的嘱咐却一个也不少:“记得把帽子围巾戴上……还有口罩,小心点,这边人多,别被认出来了。”

大约是怕谢今朝过分紧张,电话里的齐胤停顿了片刻,又十分自相矛盾地说:“被认出来也没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不慌啊宝。”

谢今朝听话地答应了,坐在那儿认认真真给自己全副武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才站起来和季恕一起出了门;他们在路边找到正要挂电话的齐胤,谈话内容无从得知,但对方朝着话筒讲最后一句的表情不算太美妙,看到他们过来,才冲季恕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打趣:“你们两个也太有缘了。”

大概齐经纪的护犊子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季恕不自觉地有点局促,两只手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坐直了回答:“是谢老师为人热情善良。”

“我替他谢谢你,这辈子恐怕热情俩字都没想到还能和他沾边,”等红灯的间隙,齐胤笑得前仰后合,“你是独一份。”

谢今朝坐在副驾安静放空,对齐胤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聊天手法不屑一顾,像沉浸在自己世界,过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说:“他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