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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借星火(77)

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像事实的真相总是让人无言的。

安静片刻,桑落的高昂情绪又倏然回落:“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决定不喜欢你了,这些都没有意义,就这样吧。”

季商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沉重,密不透风,包含了太多太多,桑落不想去看,也不想去探究。

他像是害怕,也像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压下喉头的哽咽,耍无赖一样把季商往外推:“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弟弟,我要结婚了,就是这样,没错,就是这样,这样是对的,你出去,我要睡了。”

季商没再开口,眼底那片海沉默但汹涌,如果桑落抬头,就能从他眼里看到自己曾经无比渴求的东西,但他没有,他不愿,也不敢。

一直到他把季商推出房间,关上房门,桑落强忍着的满腔酸涩在这瞬间爆发,他咬紧嘴唇,没让哽咽的喘息泄漏出去,好像这样就能让一切朝着让每个人都开心的方向发展。

桑落躺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他没有注意到门外迟迟没有响起离开的脚步声。

就像当初在汉密尔顿岛时一样,在桑落陷入痛苦的时候,季商没有离开。

他同样承受着痛苦,在门外站了一整夜。

第50章 是为什么

七夕之后,桑落和许公主见面的次数开始多了起来,偶尔会一起出去吃个饭,看场电影什么的。

他俩之间其实不太像约会,像凑个伴儿,许公主有时候都不用桑落去接她,用完餐之后,两人各回各家。

不过这好歹也是进步,桑榆很欣慰,和许家约定按照原先的安排,在八月十七日许公主的生日当天,宣布他们两家定亲,一个月后举办订婚宴。

桑落没有异议,应下了这场婚事。

而季商,在那天之后就没再和桑落见面,也没再回桑家别墅。

毕竟窗户纸已经捅破了,谎言也被拆穿,他不需要再继续假装喜欢,可以不用再用虚假的爱情治疗桑落的抑郁情绪。

桑落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许公主生日宴前一天的傍晚时分,季商回了家,和桑榆发生了一场争执。

那辆和桑落同款的奥迪S6驶入别墅区的时候,桑落好不容易聚集的注意力倏然分散,手里的悬疑小说开始变得无趣,排列的汉字仿佛都变成了蚂蚁,密密麻麻地让他心烦意乱。

夕阳逐渐没入云层之下,光线变得昏暗,不适合看书,桑落有了理由合上书本,下楼去。

起先他并没有想要去探究季商和桑榆在聊什么,可是当视线停在季商有些颓然的脸上时,桑落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

于是他听到了季商质问桑榆,是不是她让启明的另一个合伙人改了主意,拒绝公司被收购。

桑榆不置可否,只说她了解过这场收购,那家大厂的发展方向和启明存在矛盾,而且对方给的价格不合理,启明的价值绝对不止那几个亿。

季商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呼出一口气,似乎很疲惫,也很无奈。

桑榆缓声劝道:“小商,你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启明的潜力在何处,你一手将它创造,没道理去这样扼杀它。”

默然片刻,季商低低开口:“我没有想要扼杀它。”

“你把它卖掉,就是在扼杀它。”桑榆说,“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季商很快地回答,好像他只要有一瞬间的犹豫,这场博弈他就会败北。

桑榆神情一滞,旋即叹了口气儿:“你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或许你会说就算后悔,你也能接受。但落落不一定能接受,他不会希望你把公司卖掉的。”

桑落的确不希望他这样。季商下颌微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最后却说不出什么,他的表情变得怔然,带着些许茫然和无力感。

“落落既然已经想清楚了,你也不应该再做无用功。”桑榆像是不忍再看,她站起身,声音有些沙哑,“小商,就让一切回到原点不好吗?”

季商没有回答,在桑榆离开之后,他挺直的肩背骤然松下去,像是一棵雪松终于不堪重负,在冷雪的强压下失去支撑。

他这副模样其实是很少见的,长大之后的季商有强大的自控能力,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他沉稳冷静,总是成竹在胸,游刃有余的样子。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像是被卸了爪牙的困兽,找不到任何依靠,更寻不到一个出口。

桑落心里涌起了无限的心疼,还有愧疚。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再看,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移动,沉默地让心痛和愧疚猛烈地侵袭而来,好像只有这样他才够资格看着季商。

屋外清脆响亮的蝉鸣在逐渐减弱,夕阳完全没入云层之下,黑暗浓雾一样压下来。

像是忽有所感,季商抬起头,和客厅拐角站着的桑落四目相对。

视野昏暗,但桑落仍然能看到季商眼里的疲惫。

瘦了,也变得不开心了。

桑落心里想着,终于错开了视线。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季商忽然喊了一声“落落”。

桑落身形微顿,然后转过身,重新看向季商,甚至他还提起了嘴角:“怎么了?”

“你想好了吗?”季商声音沙哑,“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

疼痛更强烈了,但桑落笑得很好看,他点头说:“嗯。”

想好了。

早就该想好的。

早在他强行纠缠季商,求着他喜欢自己之前。

又或者,应该更早一点,在他察觉到季商无声的疏远之前。

那样的话,痛苦的或许只有他一个人。

季商离开了。

桑落看着那辆车踏着夕阳而来,又看着那辆车披着浓雾驶入夜色,好像也是在看自己的爱情,它如夕阳一般短暂灿烂,最后沉入深渊,不见天日。

许家是大户,掌上明珠的生日宴自然是办得极尽奢华,南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无人不晓,无人不往。

在南城市中心最为雅致的琼华公馆内,桑落穿着许公主指定的礼服,利落得像个王子。

不过许公主还是挑剔了一下,问他为什么没换块表。

许公主准备的礼服是以黑色为底,绣深红色暗纹的西装,无论是西装的裁剪风格还是颜色,都和他腕上那块绿宝石腕表不太搭。

桑落笑了一下,说他戴习惯了。

许公主看得出来这表估计有故事,反正有桑落这张脸在,也没人会去注意到他的表搭不搭,许公主也就随他去了。

许公主在许家备受宠爱,其中以她爷爷许老爷子为最,她这么着急结婚就是因为许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希望能在离开之前看到许公主找到归宿。许公主我行我素惯了,她本就不是很在乎结婚这件事,既然能让爷爷放心一点,结个婚也没什么。

生日这天,许老爷子原本是要从医院赶来参加生日宴的,许公主没同意,又是撒娇又是发脾气才劝得老爷子老实待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