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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借星火(37)

季商再次皱起了眉,神色间似因为失约而露出几分为难,但很快,为难就变成了不快。

“我就想现在去,你不跟我去我也要去。”桑落像下通牒一样说狠话。

“桑落,”季商沉声叫他的名字,有些压不住火,“别再任性,从澳洲到新加坡,你闹够了没有?”

第25章 你太凶了

“没有!”桑落拔高了声音,胸膛快速起伏着。

可是喊完这一声,他就又像泄气的气球一样气焰减消。

在季商看来,桑落的确是在无理取闹。

桑落也知道自己是在闹,可是他除了闹也想不到其他能做的事,他一个人在这场无望的爱情中,尝尽了心酸苦涩、悲伤和难过,自己不好过,也让季商不好过。

他也不想啊,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怪桑榆,怪季商,然后怪自己。

都没有用。

情绪开始不受自己控制,桑落觉得自己又被分成两半了。

一半在说:“桑落你该听话,别再闹了。”可另一半在说:“闹吧,除了这样你还有什么办法让季商跟你走?你能就这么甘心回去吗?自己去结婚,又或者看着季商去结婚?”

“我不想的,我不想这样的。”桑落哑声说,过快的心率让他胸膛发闷,声音发哑,“可是你答应过我……”

答应什么呢?答应不再把他当弟弟看?

可明明他们谁都无法做到对曾经的十七年视而不见。

理智一点,或者聪明一点,桑落要么把这场单恋当作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洒脱地不去在乎季商对他的爱是亲情还是爱情;要么他就彻底疯魔,死缠烂打无所谓是什么感情,只要得到就行。

可他无论哪一点都做不到,他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嘴上说不要当弟弟,可还是贪恋着兄弟关系带来的亲密与关怀,然后又因着这些关怀心烦意乱,想要更多的暧昧,想要季商对他的爱只是纯粹的爱。

他在愧疚与不甘中反复沉沦,所以他活该痛苦。

如果他的既要还要是常态,那季商的不想要不也是常态?

话说到这一步,桑落心里陡然升起一阵畏惧,他直觉如果再顺着这话说下去,季商一定会说出他不愿意听到的拒绝。

不甘占了上风,他只能自私地利用季商的心软作赌,赌他不管亲情爱情都拿自己毫无办法。

“你就当我是在闹吧,你不跟我去,我就自己去。”桑落说,“我找应珩,他肯定愿意跟我——”

话还没说完,桑落手臂忽然受力,紧接着肩头一沉,便踉跄着撞上身后硬实的墙壁。

季商欺身将他按住,沉声警告他:“桑落,别逼我揍人!”

他眉宇间的戾气不加掩饰,显然是气急了。

桑落眼眶很红,瞳孔猛地张大,像是被吓到,却也还是跟他犟着不肯服软,梗着脖子说:“你揍吧,有本事把我腿打断!”

“翅膀硬了啊,觉得我治不了你了?”季商呼吸发沉,捏的桑落肩膀传来阵阵疼痛,但桑落仍然扛着疼痛一声不吭,固执地和他硬碰硬。

僵持片刻,桑落别过脸,小声但倔强地说:“你没资格管我。”

季商眉宇一厉,捏着他肩头的手松开来,又猛地掐着他的下巴,强硬地将他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

“我没资格管你?”季商几乎是咬着牙反问。虎口绷出一道凌厉的线条,掐的桑落下颌也开始生疼。

太疼了。

季商给他的好像总是疼痛居多。

桑落情绪猝然爆发,冲他喊:“对,你没资格!”

季商手下力道越发重,疼痛刺激桑落开始情绪化,不管不顾地竟然说了脏话:“你姓季,我姓桑,都他妈不是我妈生的,你算哪门子的哥哥?你只不过是我姐捡来的,你凭什么唔——”

没说完的话被痛呼取代,季商拇指强硬地插进桑落张开的双唇,他是真的下了狠手,桑落感觉自己的下巴连着心脏一起又疼又麻。

“是,我是捡来的,是没人要的累赘。”季商抽出拇指,也松了手,周身气场却没有半点松弛,“谢谢你们桑家把我养大,我感谢都来不及,我有什么资格来管你桑家大少爷?”

他语气平静且冷漠,像一把把小刀刺过来,桑落嘴唇颤动,心脏发痛的同时也升起一股强烈的悔意。

他说错话了。

他让季商伤心了。

他是疯了吗?怎么能说出这些话……

季商不是捡来的,是他哥哥,是他们家的一份子。

“哥,我——”桑落颤着声开口。

“别叫我哥!”季商沉声喝道。

这是桑落想要的,可他却不敢要了。

他不想这样的。

桑落神色变得迷茫又痛苦,还等他没理清楚自己要说什么去补救,室内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手机铃声。

紧绷的氛围被打破,季商转开视线,看向床上亮起的手机。

见他要走,桑落下意识想去拉他,季商又突然转身,猛踹了一脚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撞上门框之后颤抖着紧紧闭合。

桑落伸出去的手小幅度抖了一下,心里后怕更后悔,傻站着没敢再轻举妄动。

电话是周明轩打来的,说是管家在桑落房间发现他落下东西了。

“什么东西?”季商问。

周明轩说:“一瓶药。”

“药?”季商还没舒缓的眉头再次紧皱起来。

电话那边的周明轩沉默了片刻,嗓音低沉:“帕罗西汀。”

“一种……用于治疗抑郁症的药。”

“你,你说什么?”季商觉得自己可能是气糊涂了,所以幻听了。

他不明白,桑落是他见过最乐观开朗的小孩,怎么会和抑郁症划上关系?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说周明轩一定是搞错了,可是他想起自己替桑落收拾东西时,桑落夺过去的小药箱。理智在告诉他,是真的。

需要靠褪黑素入眠的桑落,还有情绪始终低落,任性得几乎不可理喻的桑落。

他生病了。

乖巧懂事的桑落,生病了。

季商下意识去看门口的桑落,桑落靠着墙,脑袋耷拉着,看过来的一双小狗眼湿润又通红,嘴唇紧抿着,倔强中又透出几分无措的惶恐。

季商的心像是被他的眼泪漫过,方才还叫嚣着的火气霎时间偃旗息鼓,只剩下满腔的酸胀和心疼。

“你不知道吗?”周明轩问。

季商没回答,但是答案显而易见。

其实在周明轩拿到那瓶药之后,他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他没有给桑落打电话,就是觉得既然桑落没说,他最好还是装作不知情,转而联系了季商,可是没想到,季商也不知情。

桑落大概是瞒着所有人,但幸好,他知道看医生,也知道按时吃药。

“现在知道了。”季商的嗓音一下子就低下去了。

周明轩有些尴尬地“啧”了一声:“这话我或许不该说,但是既然小桑落没告诉你,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