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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如寄(85)

若非孟如寄以血祭阵,又有内丹之力,这才能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

而后,又有另一位压住阵眼的掌门,见孟如寄陷入沉睡,便对外称,能压住阵眼,困住迷踪行山,皆是因为他掌控了全局,是他画了阵法,救所有人于危局。

有人信服,那位掌门便顺势拉拢了一些对世家仙门有所不满的修仙者。

上面的人与下面集结了新势力的挑战者,看着便要有一场搅动风云的争斗。

仙门与仙门之间,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而陷入沉睡的孟如寄,除了几个与她走得近的人以外,便没有人来看过她。

外面的世界纷纷扰扰,衡虚山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甚至盏烨外出帮孟如寄求药,也遇到了孟如寄之前一样的困境。

冷眼、嘲讽、难堪。

盏烨一一尝了一遍。

有人说,孟如寄真是没用,明明苦都是另外一个掌门吃的,她竟然还倒下了。

也有人说,她或许受了伤,但怎么会那么重,她也未曾被人暗算,哪用得了那么好的灵丹妙药。

还有人说,孟如寄还想去别的仙门求药?她困住迷踪行山这件事,搅乱了仙门之间的和平,她该给所有仙门的人磕头。

孟如寄醒的时候,她看到的盏烨眼睛里面,带着深重的疲惫与憎恨。

“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他对孟如寄说。

“命大。”孟如寄嘶哑的答了一句,又问,“迷踪行山,固定住了?不再动了?”

“没人关心这个。”盏烨道,“他们争得不可开交。”

“所以,固定住了?”

“……嗯。”

“那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就达成了。”孟如寄松了一口气,“也不亏。今年,我,你们,还有山下的人和山里的动物,都不用被那山赶着到处跑了。”

“可我……后悔了。”盏烨望着孟如寄,眼下青影沉重,“迷踪行山,不该困住,你我也不该参与,或者……那个掌门被暗算的时候,你不该以血祭阵。”

“盏烨……”

“孟如寄,我觉得,他们都该死。”

孟如寄沉默许久,便只好宽慰道:“我们的目的达成就行。事情已经办完,各方利益我们也无法探全。不必细究了。”

“我若,偏要细究呢?”盏烨道,“仙门不是说,要守道心,要守天下吗,修行之初,不是立了誓言吗?为何他们都不守?孟如寄,我想守。我不愿接受他们心中的卑劣,我感到恶心……”

篝火燃烧。

众人看着孟如寄皆是沉默。

许久后,兔子才开口:“我觉得……你说的这个盏烨,倒也没有什么错……”

“那时候,我也没觉得他说的有什么错。”孟如寄低头,扒拉了一下篝火,“可是后来,参与过困住迷踪行山的那一千名修仙者,开始陆续的离奇死亡。一开始,大家认为是偶然,后来人多了,大家便说,封印迷踪行山,会带来诅咒,有人开始责怪那个‘救’了大家的掌门。”

孟如寄自嘲一笑。

“然后,那掌门便开始说,这一切都是我牵头,我做主,我压住的阵眼……但也没人关心了,因为很快,那个掌门便也死了。”

“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我开始留意盏烨。我发现他开始频繁消失,他变得越发冷漠,行踪诡秘。直到那一日……我有事外出,待我回来的时候,衡虚山的阶梯,已经被血水浸透了。鲜血像瀑布一样从山上留下来。他杀了四十五人……全是衡虚山我收留的孩子们。”

叶川与兔子皆是震惊。

牧随沉默不语。

“他杀他们的理由是,有孩子,对我不满。他们跟盏烨埋怨,我好像太忙了,没时间陪伴他们。于是盏烨把他们都杀了。”

“这……这是什么道理……”兔子惊呆了,“何至于……”

孟如寄声音低沉,尽量毫无情绪的说道:

“盏烨跟我说,他憎恶他们,因为他们明明是被我救回来的人,为什么道心也不坚定,他认为他们都有瑕疵,所以他们都该死。就像,他杀了那些参与过迷踪行山阵法的修仙者一样。”

“都是他做的……”兔子不敢置信,“他哪来的力量……”

“戾气。”

牧随垂眸,沉稳着神色,一言不发。

“盏烨杀掉那四十五个孩子那天,他跟我说,他曾在冰湖上等死,但在他迷蒙之间,他好似接到了神谕,有神明赐他神力,让他灭世。因为这个世上的仙与人,都是卑劣的,不配活着。”

“我把盏烨捡回来之后,盏烨说,他觉得那神力,似乎可以不用使用,他觉得神明的话不对。但后来,经历了那些,他又觉得,神明的话是对的。”

“人是卑劣的,不管是仙,还是普通的人,人性里的晦暗沟壑,永远无法抹除。所以神明应当灭世。毁掉不完美的,才能重新创造出完美,没有任何瑕疵的,真正的人。”

孟如寄学着盏烨的声音,毫无波澜的说着这些话。

兔子与叶川都听得脊梁发寒。

孟如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盏烨留下的伤已经被牧随治好了。

“盏烨说过,他正在变成一个完美的人,在他眼中,我是除了他以外,唯一能变‘完美’的那个人选。”孟如寄笑了笑,“真可惜,我不是。我还杀了他。没想到啊……还没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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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篝火边,听完这段往事,众人都有些沉默。

良久之后,叶川才问道:“从现在的线索来看,他应当是被你斩杀之后,来到了无留之地,但不知为何,陷入了沉睡,直到最近,才苏醒过来?”

孟如寄点头:“否则,以他的能力,再加之戾气不受无留之地规则影响,他定早早的就得了千金,买命回去了。”

兔子也很困惑:“他是为什么沉睡,又为什么苏醒呢?”

并没有人知道答案,毕竟算算时间,他来得比牧随都早。

孟如寄叹了声气:“今日,他只是用戾气凝成傀儡,尚且难以对付,若是他真身动了,我们四个绑在一起恐怕也不够他打。”

“我看城主哥哥打他挺好打的。”兔子接话,“是吧城主哥哥!”

孟如寄随着兔子的话,斜睨了一眼牧随,目光在他胸口处转了转,在他微微打开的衣襟处,看见了他的皮肤。

牧随拨弄着篝火里的木柴,没有应声。

“风险大。”孟如寄轻声道,“犯不着拿命去拼。”

牧随闻言,这才瞥了孟如寄一眼,见她神色平淡,牧随只道:“找到让他重新陷入沉睡的法子,是最好的。”

他开了口,兔子立马也改了口:“对!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是最好!还是城主哥哥深谋远虑!”

孟如寄对着兔子翻了个白眼,转而又将怀里的灰色石头掏了出来行了。

“这个人最是奇怪,被那洛迎风打伤之后,便一直在沉睡,今天这么折腾,我也没将他敲醒,照理说,他死得最早,来无留之地最久,说不定还能知道点线索……”

“给我看看。”牧随伸手。

“信守承诺啊。别动手,他现在算是我们能掌握的唯一突破口了。”孟如寄叮嘱了一句,将这石头给牧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