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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如寄(68)

“我不管,你答应给我养老的,哪有让自己八十老父亲出来做工的。我就要坐车,我就要。”

眼看莫离恨不得坐到地上开始打滚,孟如寄脸色铁青,她瞥了眼旁边的牧随,牧随也正抱着手,看戏一样看着她。

莫离嘴里的:“我不管我不管。”就在他们耳边萦绕着。

孟如寄刚才说的那句“他们我管得住”,好像每个字都变成了一个巴掌,把孟如寄的的脸拍得“啪啪”作响。

孟如寄捂住了脸,一时无法直视牧随的眼神。

妙妙看着已经不顾形象,真的坐到地上的莫离,好奇的问他:“你还很年轻呀,为什么要如寄姐给你养老啊?”

莫离闻言,不再撒泼,就地坐着,撑着脑袋看着妙妙,笑眯眯道:“因为有人给我批过命,说我会孤老死,我不愿听从这个宿命。”

“孤老死?”妙妙有些惊奇,“批命,真的会应验吗?”

“说不准呢,我这不是正在抗争吗。”

“阎王要你三更死,你二更便走,也是打破了宿命。”意外的,牧随开了口,他居高临下的盯着莫离,“你现在就死,我们都陪在你身边,不算孤,也没有老。”

一席话,听沉默了所有人。

是兔子先反应过来:“城主哥哥说得对,城主哥哥真有理!”

叶川也捏着下巴深思:“此言确有禅机。值得深思。”

孟如寄都忍不住抚掌,望着牧随,心中直呼:妙啊妙啊!

只有坐在地上的莫离,仰头看着牧随,同样也抱着手,微笑:“牧城主,奈河里没得手,现在还想杀我呢?”

牧随淡漠纠正:“是成全你。”

莫离拍拍屁股站起来,躲到了孟如寄身后,拽住孟如寄的衣袖,故作娇滴滴委屈屈的小媳妇模样道,“小孟,你管管你夫君呀。瞧瞧他说的话,多吓人呀。你可跟我约法三章了的,不许他杀我。”

牧随瞥了莫离的手一眼,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

孟如寄甩开莫离:“说了,别演!”

妙妙见状,在车上笑开,带着期许道:“你们真有趣,我在集市呆了这么多年,今天好像是最有趣的一天了!去逐流城的一路,一定比今天还好玩。”

孟如寄心疼的看了眼妙妙,随后又没好气的瞪了眼莫离:“你别闹腾了!”孟如寄将袋子里的衣服塞给莫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能保你,但你,得听安排。”

“听听听。但我也用不上新衣裳。我是真受了伤,最近累着呢,你莫让我走路了,让我好好歇歇,恢复得快些。”

莫离没再废话,直接身形一转,变成了一块石头,往孟如寄怀里就要钻。

可在黑色石头触碰孟如寄衣服之前,牧随一把将他捞住。

孟如寄心下一惊,连忙一把握住牧随的手:“可别捏碎啊。”

牧随没与孟如寄争执,只道:“不准揣怀里。”然后就把石头还给了孟如寄。

“哦……”孟如寄把石头放进袖子里,心想自己还真是被莫离给带偏了去,莫离这石头本体,金石皆可击碎,如今牧随身上没有银钱,岂能徒手捏碎这石头。

“都换换衣服,赶紧上路吧,别再这儿耽搁了。”

整装出发,几人离开了集市。

在牧随沉默的押送下,兔子老老实实的拉着木板车,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兔子精的脚程确实快,路走得长了,孟如寄跟着还有点累。她想偷懒,于是便悄悄靠到了木板车上去。

她这个举动,叶川是不会说什么的,妙妙也只会把车上的东西收拾收拾给孟如寄腾挪出一个位置来。

只有兔子很愤怒。

但牧随看了一眼,却默许了。

兔子也看了牧随一眼,懂了他的意思,便也只好默许了。

于是在离开集市半日后,这木板车上,拉了两个人,一袋饼,装得满满当当。

坐上车后,孟如寄得闲,告诉妙妙:“叶川和拉车的兔子都是之前从逐流城来的,他们来得飞快,一日就到了。但我刚让叶川估算了一下,咱们这样慢悠悠的走去逐流城,大概要花四五日,因为咱们要睡觉,吃饭,休息。”

妙妙点头:“这些是自然。”

“可我还有一个法子。”孟如寄指了指妙妙的小荷包,里面现在装了钱,鼓鼓囊囊的一包,“我可以用铜钱做个阵法,让咱们飞一样回逐流城。马上就到。”

妙妙闻言,又看了看四周的景色,然后摇了摇头:“我还想看看路上的景色呢。”

妙妙说着,她随风飘舞的头发,在阳光翩跹中,变得透明了些许,但不过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

孟如寄见状,并没有点出来,而是神色如常的望着妙妙:“行,东家的话,咱们照做。”

妙妙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如寄姐,你们去逐流城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啊,要不然,咱们快些走也行。”

“我不赶时间。”孟如寄看向牧随,“我夫君应该也不赶……吧。”

毕竟,回去就要分钱了。

牧随听到了,但什么都没说,只跟在车旁边,沉默的走着。

拉车的兔子转头,看了牧随一眼,然后也抿着嘴,老老实实一声不吭的拉车。

只有妙妙惊讶的捂住了嘴:“你们……什么时候?真的吗?就成亲了?”

孟如寄勾唇一笑,有点得意:“我主动的,很快就办完了,厉害吧。”

“名字写在姻缘树上的那种。”

“嗯,这次你去,还能看见呢。”

妙妙啧啧称奇,感叹了好久。

启程的第一天,路上走走停停,孟如寄跟妙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天,说说天气真好,又唠唠过去的趣事。

孟如寄好似终于在浮生里偷了闲,这是自她来无留之地后,从没得到过的舒坦。

她躺在木板车上,听着“咕噜噜”的车轮声,伴着身边的人脚步,晒着透过树林的斑驳阳光,孟如寄闭上眼,惬意的睡了一觉,就像好久都没睡过觉一样。

不忧钱财,不忧未来。

等她一觉醒来,都已经是晚上了。

她和妙妙一起睡在木板车上,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外袍,看月色,已是夜最浓时,叶川和兔子也都各自睡在地上。

篝火“吡波”作响,更显得夜里安静。

好久没睡这么踏实,孟如寄还有点不愿起来,但她翻了个身,又恍惚间看见火光微弱照射的林间,一个人影在向更深处的黑暗中走去,佝着背,踉跄着脚步。

是……

牧随?

孟如寄有点奇怪,她看了眼旁边的兔子,兔子睡得正香,显然也是不知道他最爱的城主哥哥去了林子里。

这人,又有什么谋算了吗?

孟如寄轻手轻脚的从木板车上下了地,没有吵醒任何人,跟着那身影,往林间的黑暗中走去。

越是往前,离温暖的火光越远,林间的潮湿阴冷便越发浸骨。

孟如寄跟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的火光再也感受不到了,忽然,一阵窸窣声传入耳朵,却是从她背后传来,孟如寄戒备回身,一只手摁住她的肩头,直接将她推到了一棵树的树干上。

手掌落在耳边,牧随眼里映着无留之地诡异的月光,他盯着孟如寄,像林间的野兽盯住了猎物:“夫人。”他薄凉开口,“深夜尾随他人,不是个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