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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如寄(46)

因为……

她看见……

地上的莫离也被绑了……

三颗金珠,绑三个人,一个也不少,“一家人”就是这么整整齐齐的被绑了起来。

“好啊……好啊……”

洛迎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他似乎也正情绪激动着,他的声音都因为压抑情绪,而隐隐有些发抖:

“我做临岚山主多少年,从未如此受辱!你们……你!牧随!”他恶狠狠的瞪向了牧随,“这都是你们逐流城搞的鬼!从杀我的人,诱我出山,再以梦魇控我,好啊!你想杀我啊!再夺我临岚山!”

牧随的嘴没有被捂住,他想说,洛迎风,你怎么配?

但他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在孟如寄这里,他又没有恢复记忆,他要怎么和洛迎风“叙旧”?

而他的沉默,却被洛迎风看做是默认,洛迎风猜的是越来越离谱:“从你买命离开开始,是不是就是谣言!你做了好大一局棋!”

牧随听得想以白眼相待,他抿着唇,忍着话。

地上,被绑得似蝉蛹的莫离偏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张口就来:“怪我,我这个做长辈的没劝住我的不孝女,她想要你的临岚山财产,逐流城主才出了这计谋。”

孟如寄闻言,气得在“粽叶”里蹬腿,嘴里呜呜叫着,好似在凶莫离:“你闭嘴吧!”

莫离躺着,就像躺在榻上,笑眯眯的看着孟如寄,甚至还挑衅的挑了挑眉毛。

洛迎风一挥手,金丝线直接将牧随和莫离的嘴也都缠住了,他神色阴郁,眼含杀气。

在姻缘殿外,已经有临岚山的弟子聚集过来。

洛迎风向外看了一眼,随即动了动手,握着三颗金珠,金珠连着丝线,将他们三人都拖了过来。

“山主!”

“山主你没事吧!”

洛迎风抬了抬手,让聚在门口的临岚山弟子们都安静了下来。

“逐流城主千山君……”洛迎风将牧随单独拖了出去,他瞥了眼牧随,冷声道,“伙同下属,暗算我临岚山在先,如今,已被我制服。”

话音一落,门外的临岚山弟子皆是震惊。

路过的人们更是诧异得纷纷面面相觑。临岚山主,逐流城主,在这个小小的集市里,似乎都是遥不可及的人物。

洛迎风听着众人的惊呼,微微一笑:“如今,我要将犯我临岚山者,沉入奈河,叫他日,不敢再有宵小,犯我威严。”

临岚山弟子在短暂的沉默后,纷纷应是,恭贺洛迎风。

孟如寄看到此时,方才明了,这洛迎风心里可能也没真的认为牧随是为了夺他的位置才搞这一出,他不过是先给牧随安上一个罪名,然后告诉所有人,你们看,逐流城主来杀我都被我打败了,我还将他沉入奈河了,其他人,休想招惹临岚山。

他这是在无留之地,杀鸡儆猴。

只是作为被杀的这三只鸡之一,孟如寄还想再挣扎挣扎……

于是,就这么挣扎到了奈河边上。

熟悉的渡口,熟悉的莫能渡旗帜,熟悉的大红小绿。

只是不比之前,这一次,孟如寄和牧随是被临岚山的弟子们抬着来的。

旁边还有个莫离。

正要收摊的大红小绿看见老熟人,但又看见老熟人是被这么一堆人“抬”着来的,一时间聒噪话多的他们也都安静了。

他们不停交换着眼神,用眼神在激烈交流着。

末了,还是大红问了一句:“这是要干什么?”

弟子没好气的说:“临岚山办事,莫问。”

小绿憋不住还是接了一句:“办什么事?”

洛迎风似心情很好,拦住了要骂人的弟子,他一边看着弟子们忙活,一边答了一句:“浸猪笼。”

听着这三个字,孟如寄脸色像要死一样难看。

而牧随从被绑后开始就一直沉默着,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莫离还是很悠闲自在的左看看,又看看。

大红忍不住嘀咕:“咱们这还是头一次看见……”

小绿心领神会:“三个人一起浸猪笼的……”

“咱们是无留之地的办公事的,咱们管不管?”

“咱们办公事也没钱呀,咱管不了。”

说罢,两人便提了自己的小板凳,往旁边捎了捎,然后坐下来,继续看热闹。

奈河水能消解术法,于是临岚山的弟子们在金丝线外面,给三人绑上了普通的粗麻绳,在麻绳的另一头,他们给每个人挂了一大框石头。

待临岚山的弟子将这些事忙活完了,洛迎风笑着,对牧随挥了挥手:“千山君,千金未送成你,我以千斤来送你。”

说罢,他手一抬,弟子们直接将三人由头向下,丢入奈河之中。

“噗通”三声,三人整整齐齐的被沉了河。

奈河水看似平静,却很急,石头并没有第一时间沉底,反而被河水卷着,往下游漂去。

孟如寄在经历过入水后的短暂惊慌之后,她感受到了身上的金丝术法不片刻便被河水吞噬,但普通的绳子还是绑缚着她的行动。

她立马找到了方向,憋着气,一蜷腹,身体似鲛人一般,以腹带动腿,在水底并腿打水,硬拖着下方沉重的石头,让自己脑袋得以浮出了奈河水面。

奈河水有毒!她是一点都不敢喝进嘴里,只挣扎着,换了一口气,然后又闭住口,仅用鼻子急促的呼吸着,她目光在河面上急切扫过。

牧随不见了,不知道在河底还是被卷去了更远的地方。

至于莫离……

“咚”一个重击,孟如寄似被什么重物击中,她急忙闭住气,闭上眼,在河里几个狼狈的翻滚,这一次,她感觉拖拽着自己的石头绳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不管她怎么去蜷腹打水,也没办法让她浮上水面。

水上的光那么近,明明好像只有一点,她就可以触碰到最新鲜的,她赖以生存的空气,可她就是没办法触碰到。

而更糟糕的是,奈河水的冲击下,她好像开始产生幻觉,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开始往她脑子里和眼睛里钻。

待画面越来越清晰,孟如寄才恍然发现,这些竟然都不是幻觉,而是过去,是她的记忆。

很小的时候面目已经模糊的双亲、黄色的泥巴墙、家后面总是波光粼粼的小河,河边青草的味道,烧柴火烟熏的味道,斑驳在树荫下的阳光……

有许多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记忆,此时走马观花一样在她脑中浮现出来。

她是怎么得到内丹的,又是怎么借内丹之力开始修行的,然后怎么收了她那本是孤儿的五个护法,找到衡虚山……

一路到现在……

现在……

“咚”又是沉闷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再次撞上了她。

孟如寄在自己的过去里,开始出现一些陌生的画面,她看见了一块石头,灰白的巨岩,在岩石上,天光中,静静立着一人,是一个女子。

女子周身好似散发着一层层朦胧的光芒。

孟如寄在恍惚间,想起传说中的“天神”,据说,“天神”身上,就会有自带的神光。

但现在,这个世上,分明已经没有什么“天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