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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如寄(25)

牧随憋了许久,终于艰难的点了头。

孟如寄这才重新迈开脚步往渡口走。

牧随还是在她身后低声道:“他们会让你不开心,我不喜欢你不开心。”

“不喜欢不开心的事情多了去了,人生在世,做的事总不能全是自己开心喜欢的。”孟如寄说,“接受就好了。多想想让你开心喜欢的事。”

牧随想了一会儿:

“那我只能想你了。”

但闻此言,孟如寄脚步倏尔顿住。

牧随落后她一步,孟如寄停得突然,但牧随也没有直接撞上她,而是在她身后一寸,稳稳的停住了脚步。

接着,牧随便看到了孟如寄转过了头,她神色有异,瞥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小野人上哪儿学的这些话。”

牧随歪头看孟如寄,没听懂。

孟如寄也没有解释,继续迈步走了。

上了码头,孟如寄和牧随的脚步让旧木板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大绿小红刚坐上马扎,还没摆好仰头睡觉的姿势,听见动静,他们转头看了过来。

“哼。”大绿冷笑,神色不悦,“又是你俩!”

“又来找牢饭吃么?”

不出孟如寄所料,他俩嘴里,真是吐不出好话。

孟如寄瞥了牧随一眼,但见牧随转头望着远方,似乎故意不看这边,一张冷脸,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孟如寄不知道他能崩多久,只想速战速决。于是抬手就把手里的银锭露了出来。

“无留之地,拿钱说话,规矩我懂。”

“哟……”大绿阴阳怪气,“一个银锭呢。”

“多大方。”小红再接再厉,“这就想说话了?”

“我们的船票。”

“贵着呢。”

孟如寄耐着性子道:“没说买船票,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你们的船票,渡一人,是不是需要一金?”

大绿小红互相看了一眼,大绿挑了挑眉:“那这个消息……”

小红接话:“确实是要拿钱买的。”

“需要一银。”

“可不便宜。”

孟如寄早就猜到了,渡船能回人间,那肯定多少无留之地的人都想买船票。

但集市上那么多人,都不知道这渡船船票的价格,就证明这个价格本来就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大家只知道很贵,但具体有多贵,没有数字。

这个数字,便成了一个特有的信息。

特别的消息,就需要特别的价格,当然要花钱。

而花了钱的人,为什么要把这个信息告诉别人?尤其是当这消息本身就很贵的时候,大家更会选择保密。

因为透露消息,就意味着透露自己“有钱”。

经历了今天的事,孟如寄大概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只能在集市上看见“穷人”了,因为当自己势单力薄的时候,“露财”就会很危险。

壮汉被杀了,他的财就归了牧随,谁有钱,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偷,被抢,甚至被杀,都有可能。

像逐流城还有那个富可敌国的城主,路人用言语都想咬下几口。

“我给你们一银。”孟如寄递出银锭,“告诉我,回人间,船票需要多少钱?”

大绿小红再次对视一眼,大绿上前,接过孟如寄手里的银锭,然后掰了两小块下来,掰下来的银锭立马变成了两颗圆滚滚的银珠子。

大绿把剩下的还给了孟如寄:“我们是实诚的人。”

“不贪你财。”

“你那是一锭是十银。”

“这一珠是一银。”

“我们收你两银珠。”

“消息说给两个人听。”

按人头收费,孟如寄觉得没毛病,她收好了剩下的银锭。

大绿瞥了两人一眼,幽幽开口:“莫能渡,渡能人。”

他的声音在渡口有些诡谲的雾气中飘散,一直望着远方的牧随闻言,耳朵微微动了动,他慢慢转过眼睛,看向雾气中的大绿小红。

小红轻声接下文,语调像是带了几分戏腔:“能人千金可买命。”

话音一落,牧随神色空茫了一瞬,脑中仿佛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纷乱的声音和画面再次涌现出来。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唤他,但唤的却不是他的名字。而牧随想要仔细听他们的声音,耳朵里却又只能听到混沌一片。

那些人陌生得紧,他们在他面前,似乎永远站在低几步台阶的地方。

而伴随着这些画面和声音来的,还有熟悉的头痛。

牧随甩了甩脑袋,强行将那些东西甩了出去。

而另一边孟如寄却没注意到隐忍异常的牧随,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自顾自的思考着。

“千金买命,千金?”

这两天她在集市,虽然用的钱只有铜板,但用钱的规矩她还是问清楚了的。

无留之地这儿一千文能换一银,集市因为没有需要千文才能买的东西,所以孟如寄从来没见过一银。到今天她才知道了一银是指一银珠。

而一百银能换一金。

这算一算,十万文才能换一金,而千金才能买命……

要一万万文!才能买命!

“这根本不可能!”

孟如寄算了一下,就把自己算呆了,“这换成铜板,能把你们渡河的船都压沉了!你们莫能渡定的这价格根本就不合理!”

“这可是命啊。”

答完孟如寄给过钱的问题,大绿和小红声音再次尖锐刺耳起来:“你要是觉得你的命不值千金……”

“你就别买呗!”

“那总有人值的!”

“那可不。”

孟如寄怒斥:“你们这价格,根本就不想让人买票回人间!”

“哎,肤浅!”

“短视!”

“我们可渡过人。”

“就前段时间。”

“逐流城的城主就渡了。”

“逐流城……”孟如寄多少年没吃过没钱的苦,就这短短半个月,她在关于钱财上面的口舌辩驳是完全比不过大绿小红的,只被气得在原地嘀嘀咕咕,“那是城主啊,多少人才出一个城主……”

大绿闻言,正义凌然的斥责孟如寄:“可别说机遇!”

小红跟着追击:“也别说气运。”

“那赚不到钱,总不能是钱的问题吧?”

“那一定是你的问题啊!”

“少从别人身上找借口。”

“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为什么就别人能赚钱呢?”

“怎么就合该你赚不到呢?”

这一句句,一声声,孟如寄觉得全都不对,但她一时又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语,自己在原地被气得头昏脑胀,闹心得不行。

打那阴谋诡计的食人歹徒的时候孟如寄一点都不头疼,现在却被这赚钱的事气得心肝疼,只有在这件事上,她觉得自己可真是正儿八经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狼狈!

孟如寄这边摁着太阳穴深呼吸,在渡口上踱步平复自己的心情,而另一边牧随也捂着头,在忍耐着痛苦。

小红偷偷瞥了牧随一眼,随即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倏尔发力,一头向牧随撞去,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