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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果(44)

茧绥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种恶毒的话,恐怕是岑骁渊自己脑补出来的,但他还是温驯道:“那只是气话,我一时冲动才……”

岑骁渊嗤笑一声,茧绥立刻住了口。

没关系的,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

就算岑骁渊愿意为了一通短信跑回来,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当然在意自己,就像从前,他会为了自己去揍其他Alpha一样。

那对于岑骁渊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是能力范围以内。

还在想着,Alpha将额头抵在他的颈窝处,手掌按在茧绥的肩头,“竟拣好听的话说,我应该信你哪一句才好?”

气息喷薄在茧绥的脖颈,炙热而危险。

“你是不是觉得我足够蠢,随便两三句就能忽悠过去,还是想要我再标记你一次?”岑骁渊张开口,牙齿贴在皮肤上,引起阵阵的颤栗。

茧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可我记得下个月才……”

耳边是茧绥的声音,忽远又忽近。

岑骁渊的眼睛已经睁不开,疼痛顺着神经向大脑扩散,思维也变得迟缓。

即便如此,他也牢牢紧抓着茧绥不放。

连茧绥都有些错愕。

果然,无论如何,自己都逃脱不开。

Alpha全身的重量压下来,茧绥一个趄趔摔在沙发上,被压得近乎喘不过气才把身上的人翻了个面。

岑骁渊将手臂遮在双眼之上,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嘴上还在说:“满意你所看到的吗?把我扔在这里不管就好了,回你的房间去,还不快滚。”

“……我不要。”茧绥说。

“我从来没说过想要你消失,也没有想过要你死。”他看着面前狼狈的Alpha,出乎意料地镇定下来,“你不会死的,我向你保证。”

茧绥去楼上拿药箱,岑骁渊不肯说明自己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只能尽可能缓解Alpha的疼痛。止痛药递过去,岑骁渊不愿意张口,茧绥只能用手指强行掰开Alpha的嘴巴,塞药又灌水。

过程中还被咬了一口,手指上留下牙印。

岑骁渊呛咳两声,即便不用眼睛,也精准寻到茧绥的位置,捏住他的后颈,手劲不减,根本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不堪一击。

若是现在有人偷袭,都不一定能答应暂时失明的岑骁渊。

“现在献殷勤有什么用。”他冷声道,就差把“记仇”两个字写在脸上。

“是你说很痛我才帮你治疗的……”茧绥被捏住了,后颈的皮肉生疼也只能生生扛下。

他还是要赌。

也只能赌。

令人窒息的十几秒沉默。

直到岑骁渊松开手,转为握住他的手腕,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茧绥站得两腿发麻,却不敢动弹一下。

你对我的在意,究竟能盖过什么呢?

如果连第一关都过不去的话……

岑骁渊扬起头,明明是闭着双眸,茧绥却觉得他在注视自己。

没有了锐利的视线和压迫的眼神,月光落在岑骁渊的脸庞,看上去柔和许多,和刚成年时也差不了多少。

“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淡蓝的月色充满神性,洒落在两人之间,岑骁渊握住他的手腕,却没有用力,轻轻晃了晃,“不要再对我说谎。”

茧绥忽然记起来了。

四年前的手术室内,他问岑骁渊都不会痛吗,岑骁渊是怎么回答他的。

他记起来了。

所以这次,他也做出他的选择。

“……我不会了,也不会再说气话故意惹你生气。”

他脱口而出,仍是谎言。

——————————

“如果这点痛我都忍受不了,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那时候,岑骁渊是这么回答茧绥的。

痛是弱者才会去思考的事情,成年以后得Alpha只有一条路可走,要么通过选拔,获得岑広澜的认可,要么被抛弃。

岑骁渊已经经历过一次,六岁那年,父母意外身亡,从此身边再无可以依靠的亲人。

可是。

茧绥想到可是,岑広澜并没有把岑骁渊当做真正的家人。

岑骁渊只是一枚能稳住他权势的棋子,因此才要不计后果地尽可能利用。

“别好奇你不该好奇的事,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岑骁渊明明警告过他,但茧绥却大胆妄为,擅自越界了。

尤其是后来的那段时间,岑骁渊由于易感期战力被削弱,名次掉了下来。

茧绥想要出言安慰,却被处在狂躁阶段的Alpha质问,“你也觉得我是废物,需要怜悯?”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他确实那么想了,他觉得岑骁渊可怜。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是生是死,都不关你的事。”本就处在易感期,情绪不稳,岑骁渊的语言几近癫狂,“不对。我死了你就自由了,没办法控制信息素的废物死了,你就解脱了,你是在祈祷这个?”

岑骁渊的低语如同诅咒,缠绕在茧绥身上,也作用于他自己。

“那我一定不能如你所愿,我会活下来。”

茧绥当然知道岑骁渊在意他,那些优待不是假的,捧住他脸颊落在他唇上的亲吻也轻柔。

可是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他是什么。

他不会为了那一点点的特殊性,抱有更多期待了。

第34章 退路

“为什么你会记得我的易感期是什么时候?”

岑骁渊冷不丁的提问,令茧绥怔在原地。

“……我就是记得。”

每年的七月末和十二月初,是Alpha易感期高发时段。

岑骁渊目光打量他,似乎在鉴定茧绥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通讯器。

“哦。”他回答,声音依旧硬邦邦的。

茧绥端着换衣篓,试探性地往前了一步,又一步,岑骁渊抬起头:“总在我眼前晃悠什么,看着心烦。”

“……我在洗衣服。”茧绥老老实实回答,“就是想确认一下你还有其他话要说吗。”

岑骁渊又是沉默,盯着他,几秒后低下头,看着通讯器上一行文字,神色淡漠,“衣服晾完了跟我出门一趟。”

“……”

“不愿意?”

“没有。”茧绥回答地很快,眼也不眨,“很乐意。”

自那天以后,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但依旧隔着一层透明的格网,可以清楚地望见彼此,谁都没有更近一步。

临近期末,茧绥开始疯狂补课复习,泡在图书馆看理论书籍。这个周天,终于抽出时间干些别的事情。

而岑骁渊依旧神出鬼没,夜里常常很晚回来,白天倒是多出许多空闲,比如现在,待在客厅,看茧绥走来走去。

茧绥换好一身便装同岑骁渊出门,路上问了要去哪里,岑骁渊没有回答,他也就不再追问。

这是到达海港后他第一次乘校车。

岑骁渊问他:“怎么不骑你那辆破电瓶了?”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嘲讽。

茧绥诚实:“我的车载不下两个人啊。”

“谁要和你一起坐。”岑骁渊略烦躁地开口,但此话没有说服力,公车上,两个人确确实实坐在同一排。

校车上不止他们两个人,那些目光茧绥都已经习惯了,无视就好,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只要能顺利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