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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果(104)

如今垃圾场的村落已被人发现,倒是江宜晚所在的地方平安无事。为了方便照顾小灰,缘余也搬了过去。

如今小灰的体型越来越大,饭量也翻涨了一倍有余。Omega向来惜命,以防他大呼小叫,缘余从没告知江宜晚真相,江宜晚到现在还以为小灰是一条狗。

和缘余寒暄了几句,江宜晚再次抢过通讯器道:“你快点来啊!我可等着你!”

茧绥哭笑不得,说了声“好”。

电话一挂断,室内一下寂静了不少,过了几秒钟,茧绥才抬起脑袋。

他就坐在门边的台阶上,如今扬着头,看到病床上坐起的人影。

昏暗的灯光将视线翻搅浑浊,Alpha的双眼被白布紧紧缠绕包裹,气氛如鬼魅一般。

“你醒了。”茧绥说。

岑骁渊没有出声。

茧绥:“我去叫医生来。”

他刚起身,岑骁渊动了,直接从床上摔下来。

茧绥吓了一跳,更改路线,走到岑骁渊面前,还未蹲下身把人扶起,岑骁渊已经抓住他的脚踝。

“你要去哪儿?”Alpha扬起头,白布蒙住他的眼睛,只露出一截挺直的鼻梁和薄的嘴唇,没有血色,看上去异常破碎。

你当初也是这么看我的吗?

茧绥在心里疑问,因为岑骁渊现在的模样的确惹人怜惜,英俊地如同神祇雕刻出的面庞被遮上大半,不能视物,唯有触碰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全感。

他蹲下身来,耐心重复自己方才的话:“我去给你找医生。”

“我不需要。”岑骁渊回答地极其迅速。

“可你……”

“我的眼睛看不到。”岑骁渊从头到尾表现地很镇静,“我瞎了?”

茧绥刚张开口,Alpha又说:“你刚才和谁打电话,笑得那么开心?”

茧绥:“……”

他用手去掰对方桎梏在自己脚踝的那只手,“你好好治疗就还有的救……”

岑骁渊说:“你哄我的?”

“不是……”

“你亲我了,我晕倒之前你亲了我,茧绥,你为什么亲我?”

茧绥沉默一会儿,“你都不在乎你看不见了吗?”

岑骁渊用另一只手触碰茧绥的膝盖,“你没有走。”

茧绥不再坚持,随岑骁渊一齐坐在地上,“我没有走。”

“为什么?”岑骁渊改去牵他的手,摸索一会儿才找到,一只手牵他的手,一只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像只被顺毛的大猫。

茧绥盯着Alpha看了一会儿,说:“因为我明天才要走。”

房间内静得要死。

岑骁渊忽然将茧绥一把抱住,茧绥的手肘压迫到他的伤口,发出一声闷哼,茧绥也惊了。

岑骁渊沉声:“不行,你不能走。”

这回换茧绥问:“为什么?”

岑骁渊脱口而出:“因为我看不见,我瞎了。”

茧绥又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又不是我弄瞎的。”

岑骁渊急了,“那你亲我,还说把吻还给我!”

这不都记得吗,现在又来试探他。

茧绥坐地板上坐得屁股疼,悄悄往Alpha的腿上挪了挪,继续说:“是啊,还给你我们就两清了。”

岑骁渊要是有尾巴,现在一定已经紧紧缠绕在茧绥身上,急得浑身的毛发都炸起。

他忽然捧住茧绥的脸重重亲了一下,匆匆说着:“什么两清?没有两清,我和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两清!”

茧绥懵了,前来查看病患情况的岑沐也懵了。

好半天,岑沐开口:“这什么情况,你们在玩什么play?有这么着急?茧绥,你怎么连个瞎子都不放过?”

第80章 活着

岑骁渊不配合检查,整个人圈在茧绥身上,抱住了就不撒手。

岑沐对此场景已经麻木,眼神示意茧绥快点解决一下。

单论武力,茧绥肯定无法战胜岑骁渊,哪怕Alpha如今不能视物,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于是茧绥说:“我在A区见到韶航了。”

岑骁渊的脸色果然一变,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颊更加苍白,双臂变换位置,在茧绥身上来回摸索。

茧绥:“我什么事都没有,是他和韶英帮我逃出来的。”

岑骁渊瞬间抿平唇角。

茧绥继续:“韶航跟我说了一些事,我有些问题想要你的解答,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接受沐医生的检查,我不想讲着讲着话,你突然在我面前挂掉。”

良久,岑骁渊把手放下去,落在茧绥的膝上,“你明天要去哪里?”

他还记得茧绥方才说的话,生怕一不留神,茧绥就不见了。

“……我也可以后天走。”

得到承诺的Alpha终于松开桎梏,配合岑沐回到床上接受各项指标检测。

高阶Alpha确实是打不死的小强,岑骁渊腹部和大腿的两处枪伤都没有伤及要害,只不过信息素耗尽,身体采取代偿机制,视力损耗巨大,暂时需要避光。

一小时后,岑沐把检测报告递到茧绥面前。

在Beta翻动的过程中,一直盯着他的头顶,最后认命叹口气,“瞎不瞎的不好说,得看他造化,不过有一点,病人不能再受额外的刺激。”

茧绥抬起脑袋:“比如说?”

门内传来巨大一声响,像是把什么东西掀翻在地,里面传来Alpha的声音,正在叫茧绥的名字。

岑沐歪了下头,让茧绥看得更清楚,“就比如这种情况。”

茧绥走进去,站立在Alpha面前。

他从没以这个角度看过岑骁渊,岑骁渊比他高了半个头,从来都是Alpha俯瞰他。以前哪怕是受伤,Alpha都没有这么脆弱不堪的时刻。

茧绥蹲下身,捧住Alpha的脸,岑骁渊瞬间安静不动了,像被捏住后脖颈的猫。

“我怀疑你是装的。”茧绥眼神很平静,声音也冷静,“但我还是打算扶你起来,沐医生说你不能再受刺激了,不然真的会变成瞎子。”

岑骁渊没有说话,只是又一次凑上前,吻在茧绥的唇上。

茧绥怔愣,轻推一下岑骁渊的肩膀,擦了擦嘴巴,嘟囔着给对方下定论:“还是个会占便宜的瞎子……”

他先站起来,而后去捞地上的Alpha。

好重。

岑骁渊几乎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根本不顾伤口会裂开。疼痛是他活着的证明,他需要借此来印证,茧绥确确实实在他身边,没有离开。

茧绥静了一瞬,问:“你这么着急去死吗?”

岑骁渊听出Beta语气里微妙的情绪。

重量消失了,Alpha乖乖站好,垂下脑袋,白纱布刺目,是昏暗房间里过于扎眼的一抹亮色,他微微低着头问茧绥:“你为什么生气了?”

茧绥说:“你如果在这里死了,我弟弟会惹上麻烦。”

室内安静下来,岑骁渊一言不发,调头直接撞在手术架上,噼里啪啦又掉下一堆东西。

Alpha的戾气似乎被眼不能视物这件事给磨平了,又或许在很早以前,在他意识到,自己对茧绥来说,实在是个麻烦角色,他的存在只会给茧绥带去痛苦。

他就干脆不开口说话,大多时候沉默着,像在那艘轮船,岑骁渊扮演一个哑巴,那是个合适的角色,他甚至有点喜欢,如果茧绥一直没发现,他大概能一辈子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