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现在很多影视剧都会使用配音,然而薛笑认为演员绝不能依赖于这些技术。
沈亭言演过这么多部电影,每个角色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同,每个角色都会让观众感到震撼,这就是强大、多维的表演实力所带来的感观冲击。
是非常了不起的。
薛笑想成为这样的演员。
指尖划过丰纬上午发放的剧本,他试着念出其中一句台词:“所以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薛笑扭过头,对着一朵墙边野蛮生长的小野花怒目而视:“所以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哗”一声,窗户被推开的声音忽然在头顶上响起。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嗓音落了下来,毫不留情地给出了两个字评价。
“浮夸。”
薛笑被吓了跳,震惊地抬起头。
男人随意靠在窗台边,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烟,唇间青烟溢散。
手掌抵着脸颊,他微微侧着头,正垂眸看着薛笑。
薛笑的耳朵登时热了起来:“沈、沈老师!”
他想爬起身,沈亭言却道:“再来一次。”
薛笑:“……”
沈亭言修长的手指点点他身旁的那朵小野花,勾起唇,笑得很戏谑:“对着它来。”
薛笑:“…………”
他慢吞吞重新看向手中的剧本,又慢吞吞仰起头,眼巴巴瞅向沈亭言。
沈亭言吸了口烟,优哉游哉地等着,一副做好准备看戏的模样。
薛笑的耳朵更热了,热得好像能滴出血。
他咽了咽口水,尴尬地看向那朵无辜的小野花。
酝酿了下情绪,他小声逼逼道:“……所以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小野花被热风吹得摇摆了两下,好像在嘲笑地说:“是呀是呀!”
薛笑手中的剧本被抽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沈亭言看到那剧本上记得满满的笔记时,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让他惊讶的是那端正漂亮的字体,落笔之人过去绝对没少练字,而现在娱乐圈里除了老一辈艺人,已经鲜少有人会花时间去这样自我修养了。
沈亭言又看了薛笑一眼,后者忐忑地望着他,一双眼睛晃动着水光,好像在他面前总是这么紧张。
……不对。
在台上的时候,即使面对着他,这个家伙也曾有那么一刻,专注到了冷静。
在那短短的瞬间,沈亭言看到了某种从缝隙里透露出来的锋芒。
他轻吐出烟,扫了扫这简单的剧本就问:“你刚才演的就是这个暴脾气男人?你身边的暴脾气平时都是这么说话的?”
薛笑想了想,抿唇摇摇头。
“他们吵架时语速都像你刚才那样不疾不缓,咬字清晰,跟表演话剧似的?”
薛笑憋红着脸摇摇头。
“这种人在这种时候情绪能这么平稳?态度还带点儿娇?”
娇……
薛笑涨红脸摇摇头。
沈亭言放下剧本,重新看向薛笑:“你——”
薛笑羞愧地低着头。
除了从黑发里冒出来的耳朵尖,就连那修长柔韧的后脖颈也红了个透,粉红粉红的,是桃花一样的颜色。
这家伙就这样默默蹲坐在原地任他批,一句话都不吭声,从沈亭言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脸颊上那一点点鼓出来的婴儿肥,莫名有种委委屈屈的感觉。
可就连那委屈巴巴的婴儿肥,此刻也是绯色的。
夏季的热风拂过,哗啦啦一阵,带来不知名的甜甜花香。
那股花香或许来自远方,又或许就来自于近在咫尺的,那朵倚在墙角边的小野花。
沈亭言顿了顿,突然不想再继续往下说了。
他轻笑了声,道:“薛笑。”
“这么乖的吗?”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21章
乖?
薛笑迷茫地抬起头。
意识到沈亭言是在说什么之后, 他红着脸小声道:“我是觉得老师您说的都挺对的。”
“哦,是吗,”沈亭言睨着他来了句, “我怎么感觉哪天要是我说地球是方的你都会觉得我说的挺对?”
薛笑:“?”
他的小脸登时严肃起来:“沈老师,我可不是脑残粉。”
沈亭言顿时笑出了声。
他咬着烟上下打量薛笑, 心想能填出那样一张个人简历表的人, 也好意思说这种话?
薛笑:?
怎么还不信呢, 他刚才真的只是很认真地在听批评。
薛笑正儿八经地说:“沈老师, 那我再给您表演一次看看。”
“嗯,”沈亭言随手从一旁杂物架上拎过来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器具上拆卸下来的铁片,当做烟灰缸掸了掸烟, “别‘您’来‘您’去的,我们也就差了三岁。”
“好。”薛笑抿唇笑。
知了的叫声随着热浪一起席卷着。
夕阳光线的角度越来越斜, 橘色渐浓, 染在云朵上,还混杂进去了一些浅粉色, 淡紫色。
偌大的营地在暮色之中早已变得非常宁静,只有某个角落还有两道声音响起。
“表情和动作都带上,别光念台词。”
“好。”
……
“拍自己胸口干什么,你真以为自己是在演话剧?”
“唔……”
……
“神态太假, 你现在看起来不像是被刺激到了自尊心,更像是在没事找事无理取闹。”
“……我再来一次!”
……
“语气还是太软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时候,沈亭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稀奇道, “薛笑, 你是不是生活里从来没对人发过火?”
薛笑停了下来,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想了想,苦恼地摇了摇头。
还真是?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活到二十四岁从来没有对人发过脾气?
烟已经抽完了,沈亭言捻灭在了那块小铁片上,心里却好似还有些兴致。
他忽然道:“对我发次火试试。”
薛笑:“?!”
他睁圆了眼睛,懵懵地看着沈亭言。
沈亭言好整以暇:“不是说不是我脑残粉吗?我干过这么多事说过这么多话,你不可能全都赞同吧,就没有哪次想要怼我的?”
薛笑:“……”
沈亭言手掌支着下巴,就这样瞧着他,似乎非常期待。
薛笑张了张嘴,道:“可是沈老师,从节目录制开始到现在,你说的话我真的都觉得挺对的呀!”
沈亭言挑起眉梢,还没来得及开口,薛笑仿佛有预感似的,立刻严肃强调:“但我真的不是脑残粉!”
沈亭言的眉梢挑得更高。
他忽然指向天空说:“看到没?”
薛笑顺着那方向看去,看到了夏季傍晚早早露出真容的月亮,弯弯的一道浅银色悬挂在天际。
沈亭言:“方的。”
薛笑:“…………”
深深的沉默笼罩在了两人之间。
薛笑僵硬地扭过头,就见沈亭言直勾勾盯着他,一脸“快来反抗我”的表情。
这一刻,这个男人哪还有大众口中那副高岭之花的姿态,薛笑仿佛能看到这个男人身后有一根邪恶的尾巴在一下一下地来回甩动,恶趣味极了。